然而很快邻居夫妻找到了村长,说明了情况,村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领着曲子祥问了好些户人家,其中不乏与他父母沾亲的,可都摆手,有些甚至关门不见。
最后村长打听到最近的一家孤儿院,离村子也有将近百公里,村长借了拖拉机,带了一点干粮,一路将曲子祥送了过去。
开始孤儿院并不想接收他,因为当时孤儿院里孩子太多了,本就处在资源短缺的状态,加上他的父母死活未定,孤儿院的负责人不断推脱,想让村长把人带回去。
结果村长开上拖拉机就走了,直接把曲子祥撂在了孤儿院门口,就像甩掉一个空空的破包袱。
故事暂时讲到这里,陈礼在柜子里等着曲子祥来给她讲在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有一点盼头,日子终归会好过一些。然而就在她被关在那里第二天的晚上,她在柜子里正昏昏欲睡,听见门开的声音。
她把眼睛贴到柜门的缝隙上往外看,曲子祥先进来了,但随后又进来一个人。
当陈礼看清那个人的脸,惊得打了个冷战。
陈礼印象里,她就见过高力帆的女儿一面,是在局门口。那时候小孩还小,好像是小学刚毕业那会儿,和现在差别挺大了。不过陈礼还是马上就认了出来,因为这孩子鼻子以下的部分跟高力帆长得是真像。
她第一反应,曲子祥要对高澄动手。不过转念就明白过来,不对,曲子祥的目标是老高。
陈礼并不八卦,她平时不像孔明月他们没任务时也都在一个区域上班,不会主动去打听谁的私事。所以高力帆和他女儿关系如何,陈礼并不清楚。她只知道是离婚了,女儿跟妈妈。
经过柜子前面时曲子祥推了柜门一把,把门关死了,陈礼知道这是提醒她最好别出声。曲子祥带着高澄走到了阳台那边,陈礼在柜子里面听不太清楚,只听到曲子祥和高澄说从这里就能看见什么,还劝高澄好好想想什么的。
她能听出来曲子祥对高澄是一种友善的状态,高澄似乎也没感觉到任何危险。陈礼太熟悉曲子祥这种故作友善的状态了,成年人都分辨不出,别说一个青春期的小女孩了。
那是陈礼最纠结的时刻,她在犹豫要不要发出声音。错过了这一次,她可能再也等不来其他人了。可是现在曲子祥至少对高澄没有恶意,假如她发出声音,高澄知道这里关着一个人,无论能不能认出她是父亲的同事,至少也能察觉到危险。
可高澄并没有自保的能力,发现曲子祥是坏人之后,肯定会慌张想逃跑,到时候反而会逼着曲子祥对高澄动手,陈礼出不去,也帮不上忙。
高澄只在这里待了几分钟,曲子祥就送她出去了。虽然万分纠结,但直到高澄离开,陈礼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过了一会儿曲子祥折返回来,把柜门打开,递了她一包从楼下打包的吃的,主动问她:“你为什么不趁机求救?”
“她能救我吗?”陈礼不动声色,“真被她知道了,她反而自身难保。”
“你们做警察的真的都这么为别人着想吗?”
“哦,那倒不是。我也不是为她着想,我只是掂量着这样做没意义。”陈礼掰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吃饭,对曲子祥挑了挑眉:“继续讲你的故事呗。”
“就那么爱听别人的悲惨故事啊?”曲子祥苦笑。
“悲惨?孤儿院里的生活不好吗?”
曲子祥低头沉默了几秒,嘟囔:“何止是不好……”
被丢在孤儿院之后,曲子祥被安排进寝室。就是大通铺,一间小屋里挤挤茬茬睡了二十几个孩子,他是那个屋里年纪最小的。其他弃婴和一两岁的,都在其他屋里。
他们那间屋子里最大的孩子都已经十三四岁了,他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动物,误入了其他动物的族群,从进入寝室的那刻曲子祥就有感觉,这里不欢迎他。
那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早已超过了可承载的数量,所有资源都短缺,甚至枕头被子也无法保证一人一套,需要有人愿意分享。然而没有孩子愿意跟曲子祥盖一床被子,他被安排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身上身下什么都没有,门漏风严重,他迷迷糊糊去抓旁边孩子的被子,被一脚踹得撞到墙上。
第一夜他就冻得发烧了,那场病险些要了他的命。好可惜,最后他还是活过来了。
在那场病里曲子祥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再也没有家了,这里不是家,可他回不去了。
故事只说到这里,曲子祥接到了一个电话,陈礼故作不在意,实际上支棱着耳朵听着,隐约听见了“警察”两个字。她大概猜到,其他人已经在找她了,这让她安心一点。
“进去吧。”放下电话,曲子祥有点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