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5周末,冯母叫明珠到家里吃饭,明珠答应了,但有点意外,自从建奇去世后,她去过冯家两次,都是跟建奇有关的日子,头七之类的,后来冯母怕影响胎儿,再没叫过她。
正好养母周末要回家去,明珠就一个人去了。
冯家住的是单位的房子,不小,全套的红木家具,座椅套有些旧了,那家具却锃亮,显得房间富贵又低调。冯母和保姆张罗了一大桌菜,冯父在阳台侍弄花草,听到明珠叫他,转个身,说:“嗯!来了,坐。”说完又转身给花剪叶子了。
明珠来时带了一篮水果,冯母接过来,夸她懂礼数,又轻轻嗔怪她:“以后回家不要带东西,就像下班回家一样。”
也是奇了,自从建奇走后,冯母看明珠浑身上下都是优点,怎么看怎么亲,这句“回家”叫明珠心里一暖,知道冯母的意思,也挑老人爱听的说:“下班回家带点水果嘛!”
保姆在摆盘,厨房里还有一道菜,是冯母的拿手菜红烧鱼块,明珠坐着拘束,就进厨房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冯母就叫她择几根香菜,两个人就闲闲地聊天。鱼在锅里飘出香味,明珠夸赞:“好香啊!我昨天和朋友也吃的鱼,是酸菜鱼,下次带你去尝尝。”
“好啊!”冯母很欣慰,觉得这孩子渐渐把自己当家人了。
冯父昨日的影子又跳出来,明珠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冯母提个醒,说:“哦对了,那家店叔叔也知道,我昨天还碰到他了呢!下次我们一起去。”
“你昨天碰到你冯叔叔?他,他跟谁?”冯母一直在低头专注地用木铲子轻轻地翻那个鱼块,口气也是随意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珠只想旁敲侧击一下,就替冯父遮掩了一下:“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可能是他以前的同事吧!离得挺远,叔叔没看到我,也就没打招呼。”
冯母用铲子挑了一小块鱼肉,笑吟吟地转过头,叫明珠尝尝,说:“那你一定是看错了,昨天你冯叔叔一直在家和他老战友下棋呢!哪也没去。”
“哦!可能吧!”明珠被冯母这句话彻底搞蒙了,她怀疑自己视力有了问题,甚至脑子不清楚有了幻觉,能面对面把人认错,或者只是两个长得很像的人?她噙着那块鱼肉,也没尝出什么好滋味,木木地说:“好吃。”
鱼烧好了,明珠放上自己洗好切好的香菜碎,端上了桌。
开饭了,冯父才从阳台过来,洗了手,坐了下来。
冯父以前是某国企一把手,在位置好多年,虽然退下来好几年了,但架子还在,不怒而威,和他一起吃饭,明珠也倍感压力。
冯母给明珠夹菜,给冯父也夹菜,明珠客气地说“谢谢阿姨,我自己来”,而冯父眼皮也没抬一下,大概对这种照顾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红烧鱼块确实和平时吃过的不太一样,很入味,微辣中还带有一种清凉,明珠就问这鱼的做法,冯母告诉她,腌制是关键,同时她还放了法宝,紫苏,紫苏的味道和薄荷很像,所以才有那股清凉的味道,明珠就赞美:“这红烧鱼块真好吃,比太二家的酸菜鱼还好吃。”太二是昨天那家酸菜鱼的店名。
说完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冯叔叔,他低头吃饭,脸上没什么表情。
倒是冯母接她的话:“什么酸菜鱼?有那么好吃吗?老冯,你吃过吗?”
冯父这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把嘴里的鱼刺用手捻在骨碟里,说:“没有,在什么地方?小沈改天带我们去尝尝。”
“好啊好啊!”明珠说。
饭毕,保姆收拾桌子,冯母切了水果端出来,刚坐下来,冯父就打算出门,说:“昨天老李来下棋,把车钥匙给忘了,我给他送过去,顺便再去杀两盘。你好好陪陪小沈,娘儿俩说说话。”
昨天他果真在家里下棋。明珠终于确信,是自己眼花了。
冯母面上不悦:“等等。”
冯父有点不耐烦,又坐下来。
冯母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红色缎面的盒子,打开象牙扣,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灰色的丝绒袋子,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玉镯子,用手抓握了半圈,对明珠说:“拿这种易碎的镯子,一定要这样拿。”
明珠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打量着那个镯子。这是一个翡翠贵妃镯,通体宛如冰晶,半透明,分布着一些条状的翠绿,在灯光下显得冰清玉洁。明珠不懂玉,就是觉得好看。
“来,戴上试试。”冯母自顾把明珠的手捉过来,给她带上去。那镯子像是为明珠量身定做的一样,轻松就戴了上去,不大不小,和明珠的手腕正贴合,显得那一只手纤细白皙。
冯母向明珠介绍这个镯子的材质。这个是翡翠,冰种飘绿花,是翡翠中的上品。明珠一听就想把镯子撸下来,这一定很贵重吧!碰碎了可怎么办?
冯母又向明珠介绍这个镯子的渊源。这镯子是建奇的太奶奶传给奶奶,奶奶传给建奇妈妈,现在,她要把这个传给明珠。
明珠马上觉得这个镯子沉甸甸的,要把她的手腕压下来一般。所有的圈形首饰都有一种圈套的意味,代表着承诺和束缚,明珠背负的压力已经很多了,她不想再多一层。
“阿姨,这个我不能要。”她已经试图要取下来,但是玉镯这种东西,戴上了就很难撸下来。
冯母按住她的手,把自己的手覆在明珠的手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亲昵,她看看冯父,又看向明珠:“戴着吧!你和建奇虽然没结婚,但怀里冯家的骨肉,就是我们的儿媳了。”
“可是,可是……”明珠也不知道自己要“可是”什么,这不年不节,也不是什么特殊纪念日,冯母叫她来家里吃饭,唱这一出,明珠实在看不透其中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