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枫抢身扑进屋里,却倏然愣在当场。
身后的赵慎泊步伐跟得紧,没防备,差点撞在李晚枫身上,疑惑地向内探去一眼,“可丢什么要紧东西了?”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他也一怔,“咦,这是——”
里面分明是两名女子在对峙,一个双手颤抖抡起把凳子,警戒地望向地面,另一个瘫坐在地上,脑袋上顶着道疤,上面不断有血沿着秀丽的面颊蜿蜒滴落下来。
旁边还散落着几样金器,以及一些式样时新,做工精良的衣物。
赵慎泊看不懂现下地情形,李晚枫却心里跟明镜似的,看得清楚。
提着凳子的少女,是李晚枫身边唯一听话的丫鬟宛儿,而躺在地上那位,正是之前在李晚枫茶里下药,陷害李晚的丫鬟莲儿。
想必是知道那边栽赃陷害不成,反被李晚枫拿下,怕东窗事发被问罪,所以就偷拿些金银细软跑出去,再寻个营生。
只是没想到宛儿虽累病了,却还警醒,撑着一口气将她打晕留下了。
李晚枫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宛儿,伸手取下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凳子,轻声安抚,“宛儿,没事了,我在这。”
宛儿形容枯槁,憔悴不堪,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目光尽是惊惧和戒备。
“别怕,是自己人监守自盗,不是外头来的强盗。”李晚枫握住她发烫的小臂,企图给她力量。
病迷糊了,盯了李晚枫半晌,宛儿才认出人来。
李晚枫眼神真挚而柔和,带着一股莫名安抚的力量,目光对视,宛儿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她虚虚的靠在李晚枫身上,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小姐,有贼闯进来了,要偷你的妆饰,幸好。。。。。。咳咳。。。。。。”
见她病得这样厉害,还要操心这些,李晚枫不免心疼地轻声打断,“那些妆饰不及你重要,快回床上躺着吧。”
“小姐。”宛儿在病中尤神情急切,“小姐,你平日心善,但凡有些值钱的物件,不是被丫鬟抢了,就是被你拿去接济婆子们,本来就不剩几件拿得出手的妆饰,再被偷了,过两日见了赵小侯爷,一身寒酸,被人家嫌弃,再被姜小姐钻了空子,可怎么好?”
李晚枫看着面前发起高烧还不忘叮嘱她的忠仆,心底一热,再看向一旁茫然不知的赵慎泊,眼波微动。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赵公子,听说你嫌我寒酸??
赵慎泊摇摇头,全然无辜:?你别拿话来问我,寒酸不是我说的,东西也不是我偷的。?
一来一去全靠眼神交流,难得的是两人的信号居然对上了。
李晚枫树冷哼一声,半推半搂将宛儿送进了里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信。
指望赵慎泊,还不如顾惜眼前忠心耿耿的小丫鬟。
她将人扶着躺下,细心掖好被角,边掖边劝,“好宛儿,我知道你最为我着想了,东西这不是没丢嘛,贼也抓到了,你先好好休息,你休息不好,往后没人照拂我,我还不是要受欺负。”
抬手一试,发觉宛儿额头烫得骇人,想是生病这几日,无人过问,生生拖延了病情。
李晚枫虽学艺不精,却对发烧风寒一类地病灶很有经验,安置好宛儿,顺便探了探脉,发现她只是单纯地风寒,并无其他病灶,李晚枫这才放下心。
她照顾宛儿的功夫,赵慎泊已不见了人影,她以为赵慎泊先行回去了,正要出门打盆冷水进来,开门却见赵慎泊已然提着一桶水立在门口,袖口沾水,襟袍少见的打折。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供小厨房取水饮用。用水时只需将桔槔前端悬挂的水桶放下,待木桶里装满水,末端的石头落下,就可以将水提拉上来。
李晚枫看了眼冰凉清澈的井水,又看了看暗处的桔槔,愣神片刻,突然眼神一动,像是想到什么。
她侧身将路让开,静静看着赵慎泊将半桶水倾倒进铜盆里。
光线昏翳,唯他一双眼睛像是曜石,又黑又亮。眼眸的的深处隐现一个黑点,似另一个人从深渊里一步步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