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桌前坐下:“是这样。微舟啊……这赵天青是残废了,但我们家日后多给他些帮助便是,你如此难过,到底不是办法……”
闻言,叶微舟不由愣了愣。
她皱起眉头:“赵天青他残废了?”
叶效宗倒是奇怪:“他没有残废?”
对面的钟岸耐心听了二人对话,不由笑了:“赵天青没有残废。他在示威时挨了打,受了些伤,要在医院静养一些时日。他的伤势也并不重,静养七八天左右便能出院。”
叶效宗“哦”了一声。
叶微舟默默地问:“祖父,究竟是谁告诉你赵天青残废了的?”
叶效宗哈哈一笑:“我是见你心情不好,推测出了这么个结果。”
叶微舟一时竟无话可说。
“好了,不说这个,”叶效宗自行转移话题,看向钟岸,“来这里有什么事?”
钟岸将来意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他的航运公司遇到的麻烦事,以及寺冈夫妇所提供的帮助。
叶效宗耐心地听着,听完之后,他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大的民族与小的个人之间,善恶不可一以概之。”
钟岸应声称“是”。
谈话结束之后,钟岸动身要走,叶效宗坚持要叶微舟送他。
叶微舟没拒绝,与钟岸一同并肩朝外走。
到了叶家大门,钟岸的庞蒂克小轿车就停在外头。钟岸停下脚步,出声问:“叶小姐,明日你去江海关么?”
“我去。”
“若是要去,”钟岸转向她,垂眼看下来,“有一件事,我很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
钟岸道:“寺冈先生喜爱中华传统文化,他来到上海,一个很要紧的目的也与这一点紧密相关。在上海,沪上遗老的名号经久不衰,寺冈先生也早有耳闻。我向他寻求帮助时,他便曾向我问起过沪上遗老的事。”
叶微舟皱了一下眉头。
沪上遗老专攻文物鉴定,且颇有一番造诣,在沪上遗老手上,更是珍藏着不少瑰宝珍奇。在上海,沪上遗老这个名号的确经久不衰。而对于叶微舟,这个名号有着更深层的含义。
因为沪上遗老,便是她的祖父叶效宗。
叶微舟沉默不语,钟岸也并未再说什么,向她轻声道:“叶小姐,再会。”说完,便朝着轿车走去。
叶微舟看向他的背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跟着道了一声:“再会,钟先生。”
——
分明第二天是要去江海关的,然而,第二天早上,叶微舟醒来却发现头晕乏力,眼皮沉重,四肢更是如同灌了铅。她怎么也没能够起得了床。
赶来的大夫诊断之后,告诉叶慎行:“叶小姐忧虑过重,发了高烧。我这边会为叶小姐写一副方子,在家静养些时日,便会有起色了。”
叶慎行道了谢。
叶微舟躺在床上,耳边一阵嗡声轰鸣,眼前也模糊不清。她隐约听到了“高烧”两个字,心里发慌,想要开口问话,然而她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很快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