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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追责（第2页）

麦奎尔先生皱起了眉头：“叶小姐，巡捕房将会前往抓捕验估科的赵天青。”

叶微舟狠狠地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麦奎尔先生看向她，语调冷静非常：“我们认为，不论是对于斋藤会社的上报或是对其展开的调查，都应该是我们海关内部的事。在得出一个完全的结论之前，这些应该是海关内部的秘密。”

顿了顿，麦奎尔先生继续道：“但是，今天早上的一份报纸上，我们看到了关于这次事件的报道，讲述的是这一次斋藤会社走私鸦|片一事，其作证人的身份虽然有了处理掩盖，但很明显，那便是验估科的赵天青先生。这是一份在上海地区影响力很大的报纸，即便报上文章所写内容属实，但是在我们完成这一次调查之前对外透露，我们认为，这都是一种行业内的背叛行为。”

“行业内的背叛行为？”叶微舟对此不能理解。

“不错，”麦奎尔先生道，“叶小姐，你要知道，海关有海关的规定章程，此事见报以后，上海社会对此事的评判必定会影响我们的公正。这是我们一直以来力求规避的，这一次，却因为验估科的赵天青而无法继续保持这份公正。所以，我们会对赵天青追责。”

叶微舟一动不动地看着麦奎尔先生，语气坚定不移：“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也应该对我追责。”

全程提心吊胆的叶慎行想要起身阻拦叶微舟，却被身旁好友拉住了。

叶微舟一字一顿，强调了一遍：“麦奎尔先生，你们也应该对我追责。”

麦奎尔先生望向她：“泄密的也有叶小姐么？”

“有我。”叶微舟并不否认。

“那好，”麦奎尔先生点点头，“我们将会对你追责。”

说完，麦奎尔先生便起身出了会议室。

叶慎行站起身，向着叶微舟迈出一步，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叶微舟却闭上了眼睛，摆明是不准备与他交谈。

身旁好友硬是把叶慎行给拉走了。

会议室内，只剩下了叶微舟与寺冈健次两个人。

沉默良久，叶微舟开口问：“寺冈先生不准备走吗？”

“啊，”寺冈健次轻咳了一声，“刚才好像睡着了。”

叶微舟抬头看去，果真见寺冈健次揉揉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她皱着眉头，看怪人似的多看了他一眼。

寺冈健次道：“不好意思啊，叶小姐，我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叶微舟点点头，没有说话。

又沉默了片刻，寺冈健次才开口道：“叶小姐，最近凉介也睡得不好，他与我说了许多话。我也是因此才没能睡好的。”

叶微舟又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是不是挺难的？”寺冈健次问她。

叶微舟没理解，抬眼看去：“什么？”

寺冈健次看着她：“叶小姐和赵先生一定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错，而是为了江海关好。其实麦奎尔先生也是为了江海关好。他虽然是英国人，但对这片土地仍然是有感情的。”

“感情？”叶微舟心里觉得这句话说来可笑。

“站在麦奎尔先生的角度，也不难理解。他这几天很忙碌，今天发生的事却几乎叫他崩溃。事实上，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在对一件事定性之前，的确不应该掺杂太多的个人情感。这样会影响判断。斋藤会社的这件事在权威确定下来之前就见于报端，会发生什么？”

叶微舟蹙起了眉毛。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受过来自日本的枪炮的伤害，这一点，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深植于人们情感之中的怨愤，会在各种情况之下宣泄，而一旦宣泄，人们就很可能不再是理智的了。人们会在这种不理智的情感的影响下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究竟会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们谁也不知道。麦奎尔先生所担忧的，也正在于这一点。”

说到这里，寺冈健次却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他站起身来，向叶微舟道：“好了，我得走了。叶小姐，你不应该被追责，海关需要你留下来。报上没有关于你的内容，也就没有证据能够追究你的责任。”

他在叶微舟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离开了会议室。

叶微舟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想了许多，思绪混乱不已，脑海里回旋着寺冈健次对她说的话，不断地回旋。

叶微舟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过，后来所发生的事，压根没有留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时间。

她刚回到叶家，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便听到了叶效宗对下人的吩咐：“今后，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你们小小姐踏出叶家半步！”

这一日，天气晴朗。赵天青被逮捕了，而叶微舟虽然因为各种复杂缘由没有被追责，却被祖父禁了足。

至于那些写着斋藤会社一事的《福尔摩斯》小报，则在整个上海广泛流传，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