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箫闲的脸色着实难看,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近,原本还在推搡上前的众人登时停住脚步,不约而同退开了三尺距离。
他暗暗松了口气,由衷感谢原主那肆行无忌的性格,以至于他不管做出什么举动,都合情合理。
一路畅行无阻走到紧闭的府门前,箫闲默然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抬手正准备敲门,府门却直接打开了。
开门的是相府管家,薛鸿康。
薛鸿康高步阔视迈出大门,斜睨着从众人身上扫过,旋即翻书似的换了副油嘴滑舌的小人嘴脸,恭敬地朝箫闲行礼,“老奴见过箫大人,相爷刚才还念着大人呢,大人快请。”
“嗯。”箫闲心情不佳,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薛鸿康似是早习惯箫闲这般态度,依旧觍着脸热情引路。
薛府大门轰然关闭,只留下一群碰了一鼻子灰的人,仰头看着府门面面相觑。
静了有一会儿,忽然有人开口,“箫大人果真深得相爷厚爱。”
“谁说不是,”有人附和了一句,转而变了话音,“不知你们听没听过这两日的传闻,如今一想真是荒谬。”
“你若说的是箫大人与定远侯的传闻,那我也听过。”
“应该是说箫大人倾慕定远侯,愿意为定远侯背叛相爷那则传闻吧?”
“简直荒谬至极,箫大人岂是贪慕情爱之人?”
……
不管府外怎样议论纷纷,相府内却是万籁无声,来往侍女垂着头,极力放轻脚步。将箫闲引进卧房,薛鸿康便退了下去。
房间被地龙烘得暖洋洋的,苦涩的中药味充斥满屋,细闻之下还能嗅到一些血腥气。
薛兴怀阖眼躺在榻上,眉头因伤口持续传来的痛感而紧紧蹙起,听到脚步声,他疲倦地侧过头,却未睁眼,“坐吧。”
箫闲正打算行礼,闻言直起身,寻了个离得远些的位置,将手中的木盒搁下,“相爷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薛兴怀嗓音沙哑,无力抬起手,指了指榻边的矮凳,“坐过来些。”
箫闲看了眼矮凳,心里百般不愿意,还是低应了一声,“是。”
空气里的血腥味更明显了。
箫闲刚落座,薛兴怀便睁开眼,瘦削的手倏然伸出,紧紧攥住他的手腕,“金殿上那件事做得不错,另辟蹊径,以此断绝云霭与朝中的联系,丰州那边的计划便可顺利进行,很好。”
“相爷谬赞了,我也只是突发奇想。”箫闲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丰州,什么计划?
他只是听从沈望尘的安排,替云霭作证脱罪而已啊!
“哼。”薛兴怀忽然冷笑一声,借着箫闲手腕做支点,翻身坐起来,“只是可惜,还是着了云霭的道,左右万骑营掌握在他手中,天子近前竟也敢动手脚。”
提起万骑营,他不免动怒,肩头的伤口被牵动,刚有些血色的脸又白了起来。
箫闲忙起身扶了一把,“相爷息怒,万骑营不过在他手中放些时日,迟早是要拿回来的。”
薛兴怀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抓着箫闲的手像是要掐进血肉,缓了半晌,他沉声问:“你有何妙计?”
“算不上妙计。”箫闲敛眉扫过胳膊上几个鲜红的指印,眸光意味不明,“您只需看着就好。”
定远侯府。
云霭指间把玩着箫闲送的那枚锦囊,喜怒不形于色,“他几时离开相府的?”
“临近巳时。”常九面无表情站在一旁,不等云霭出声问,便先回答,“出了相府后,箫大人先去了大理寺,与俞少卿聊了片刻,又去了玉灵山,您若不放心那狗官,为何不把信物收回来?”
那日箫闲借走信物之后,一直没有归还,箫闲不主动提,云霭也没主动问,两人心照不宣,仿佛没有这般事一样。
云霭捻着锦囊,已经抽开结扣,“不急,且看看他和沈望尘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沈望尘刻意避开我,又断去我与朝中的联系,你难道不好奇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吗?”
常九眼睁睁看着云霭在锦囊里拨了几下,取出一枚檀木制成的骰子,欲言又止了半晌,“可世子为何会选箫闲?”
“可能是……”云霭摩挲着指尖的骰子,轻轻笑了笑,“兴趣相投吧。”
去他妈的兴趣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