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捏着她的脸说:“让我们笙笙都变得得意忘形了。”
梁笙拍落他的手:“我哪里得意忘形了?”
“是,没有得意忘形。”梁煦垂头,指尖摁着她的嘴角:“眼睛都笑没了,嘴巴都到这儿了,自己摸一摸——”
梁笙竭力睁大眼睛:“谁说我的眼睛没了。”
她这娇憨模样逗得周围人俱是一笑,连一贯寡言的戴观澜都不禁含笑看她。
她有些腼腆,把祸全部推到梁煦身上:“哥哥又使坏!明后天我都不和你说话!”
“嗯。”梁煦不怕她威胁,施施然说:“那从现在开始,谁先说话谁先输。”
梁笙没料得他真来这套,不可思议瞪着他,看他真开始一言不发了,禁不住气闷,抿着唇不看他。
过了半晌,梁煦抬手,轻柔地抚摸她的鬓发,示弱道:“总归是我先忍不住,好不好?”
梁笙终于转头看他,一对明眸笑得弯弯,笑花儿直浮到颊边,似云破月来:“你可算明白啦。”
她在梁煦跟前,一直是那个率真的女孩子。
被娇惯着,笑不藏,哭亦不藏。
除开笑,有时还被他偶遇到泪眼婆娑地趴在梁煦怀里,用他的衣袖或者肩头擦眼泪。
后来戴观澜再也没见她这般笑过。
哭亦随之,变得悄无声息。
忽又生起流景自伤之感,他把酒瓶放在桌上,悄然退到庭院门边上。
树泄流光,浮宕在饮酒的二人身上,给他们披上一重重暖轻的浓纱,犹在云雾。
陆承胥喝得少了,梁笙却一直在吃酒,直至醉意来了七八分,她昏昏沉沉伏在桌上,随玉兰影子倒映在琉璃面里,如临水照花。
陆承胥轻抚她的脸。
他沾过鲜血、杀人如麻的手此时像在抚琴,或在作画,温柔地淌在她酡红的醉颜上,从眉到眼尾,细致入微地游了过去,无限的爱和怜。
梁笙醺然不觉,甚至认不出眼前人,她偏头,唇蹭过他的指尖,在他撤回手之际轻轻呢喃一声:“别走,别走……”
语调轻软,像丝绸织就的绵密罗网,从头上罩下来,蒙得人晕了头、走不动。
陆承胥动作一滞。
他唇角弯的幅度更大,缓缓垂头,欲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梁笙依旧昏寐,无知无觉地唇瓣轻阖,又念念了一声——
“哥哥。”
陆承胥停在原处。
他脸上的柔情几乎在顷刻间尽数褪去,渐被一种憎恶的颤抖取代,让他整张脸忽崩解如罗刹,露出俊美皮下的穷凶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