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那位弥国舞祀将军扶云昭看着陆景的侧脸,又警了一眼自家王上。
“中山侯前来弥国,面见太后,就曾经提及这位陆景先生。
“世间少有,以战功封侯的中山王平日里沉默寡言,唯独提及这位陆景先生时,曾说他有天纵之姿却心有所持,宠辱不惊,道路尚悠远……”“当时太后与我便惊讶于中山侯的评价,如今前来大伏,才知中山侯为何会这般评价这位书楼的陆景先生……这先生正值少年,成就却已令天下人仰视。
扶云昭想到这里,心中叹息一声:“据说这位先生乃是大伏十三皇子之少师,若非如此,王上若可带着前途直上云端的少年先生为师,西域诸国会晤之时,也许能朝前坐一坐。”
舞祀将军心中这般想着,当他思绪落下,忽然见这陆景先生转过头来,轻轻朝这弥生王点了点头,继而……迈步向前,踏上殿前玉阶,直入那太乾宫中!
弥生王一脸疑惑,对舞祀将军道:“殿中有召?
舞祀将军扶云昭摇头,也有些不解。
殿中大伏圣君不曾临朝,那首辅大人姜白石亦或者大柱国苏厚苍俱都不曾开口,这陆景此时入殿,未免有些藐视这朝会之地了。便如同扶云昭所想,当陆景走上这四百八十级的殿前玉阶,便已经有诸多大臣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有些恪守礼仪的言官也不免皱起眉头,注视着陆景。
可是……不知为何,这些脾气火爆,眼中揉不得沙子的的言官,却无人开口呵斥。
若换做他人,只怕此时早已被呵斥声淹没了。
两位龙王对视一眼,静默不语。
同样在殿前玉阶下的陈元都徐徐摇头……
“便如家主所言,陆景呼风唤雨,解了河中道灾厄,所以在天下群臣、士子眼中,便有了超乎寻常的德行。
这些言官可以呵斥二三品的朝中大员,对陆景却是分外宽容。
正如陈元都所想。
陆景腰间甚至还配着呼风刀、唤雨剑。
他一步步走上殿前玉阶,走入那群臣汇聚的殿宇中。
无人开口呵斥,就连站在太乾殿前方的带刀侍卫,都目露犹豫,似乎只有想起此时圣君不曾临朝,又见了这群臣反应,最终甚至不曾阻拦陆景任由陆景步入其中。
陆景踏在红毯上。
那殿宇中,许多人的目光落在陆景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敬佩、有冷眼旁观、亦有冰冷,这些对于陆景而言再平常不过。
可其中唯独有一道目光却似乎无情无性,便如同一位斩去所有羁绊,只低头看众生的仙神一般注视着陆景
陆景目光一瞥……
是神霄伯陆神远,是他这具躯体的生父。
此时陆神远手中也拿着一枚玉笏,他就站在群臣中,在这贵人无数的朝堂上,区区一位五品的散将似乎并不起眼。陆景上朝,理应当有人注意陆神远的反应,毕竟陆景与九湖陆家之间曾经还有颇多牵连,闹出了许多笑话。
可偏偏殿宇中的群臣,似乎早已忘记了陆神远的存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陆景心中觉得奇怪,此时也并不在意,因为他迈步前行,已然来临那两位龙王身前。
东海龙王敖寒关、南海龙王风住壑并肩而立,看到陆景近前来。
他们二人静默不语,敖寒关眼中却有一道道寒光乍现,似乎要锁住陆景。
姜白石还坐在那红椅上,嘴角牵扯出一抹笑容,缓缓闭起眼眸,却侧耳倾听。
太枢阁次辅盛如舟见了陆景,心中早已放下心来。
陆景归来,想必他那女儿也必然已经归来。
短暂的沉默……
大儒季渊之看到陆景的背影,忽然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摇头,道:“陆景先生的安然归于太玄京,是大伏之幸。只是……这里毕竟是朝会之地,陆景先生并无官身,不久圣君临朝,难免不妥。”
季渊之道:“不如先生在殿前等候片刻,至于这殿中腌臜……又何必理会?”
这位名声震动天下的大儒说出这番话,殿中骤然间鸦雀无声。
风住壑眉头轻动。
那东海敖寒关却猛然转过头,冷眼看向季渊之。
季渊之前半句看是想要让陆景持礼而行,后半句却直称“殿中腌膜”四字,这四个字说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