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上楼,眼中流露出些好奇之色。
王杀熊笑着解释:“我父乃是角神山下的猎户,壮年时曾经以刀、弓杀熊,不曾见过什么世面,便觉得这是他天大的成就,也以此为我命名,姓名颇俗,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陆景却轻轻摇头,道:“阁下父亲以最大成就为你命名,又何来的俗气?大约也是觉得你也是他天大的成就。”
走在他身后的王杀熊微微一愣。
他从不曾想到此处。
二人这般上楼,却发现一楼二楼俱都人满为患。
偌大三楼却空无一人。
甚至广大庭堂中,也只剩下一张圆桌,桌上已有许许多多精致菜肴。
陆景一眼看去,便觉得这些菜肴大致不是这家养鹿酒家烹制的,因为其中许多食材都十分珍贵。
鹿茸、松茸、熊掌……以及陆景叫不出来名字的鱼虾。
就算是在陆府的观古松院中,陆景也只是见过其中几种食材,而且阵势也远没有这般大。
此时桌前无人,远处站着一位同穿黑衣的枯瘦老者。
三楼窗前还有一位蓝衣公子。
这位公子穿着蓝色的清缎衣袍,衣袍内又露出银色镶边,腰系温润玉带,手持象牙折扇。
一身衣袍只怕找的是桑槐道来京的名家缝制,一针一线俱都精致到极点。
他面白无须,远远望着窗外的太玄京,似乎正在出神。
直到陆景走近,那少年才转过身来,嘴角还带着笑,笑容颇有些风流少年的飒然。
不用多想,此人正是玄都李家雨师公子。
陆景依然守着些礼节,正要行士子礼。
这李雨师却上前一步,轻轻用手中折扇抬了抬陆景的手臂。
“你乃是书楼先生,又何须给我一个年轻士子行礼?”
“而伱虽是书楼先生,我的年龄却要痴长你三四岁,我便也不给你行礼,这样一来反倒两清了。”
李雨师这般说,以陆景的性子,自然不会强要行礼,便直起身来。
李雨师似乎并不急着请陆景入坐,他和陆景并排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晚霞映照下的太玄京,道:“太玄繁华,如同地上明玉京,大伏也仍强盛,与北秦争端也互有胜负。
此时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际,这般繁华兴盛的世道,若不能站在高处,身为男儿来此世一遭,又有何意义?”
陆景也看着辉煌太玄京,不曾发表什么见解,只是微微一笑。
李雨师便请陆景入坐。
二人坐在桌前。
王杀熊站在楼梯口上,那一位黑衣枯瘦老者则是站在三楼角落,并不靠近。
李雨师这一位玄都李家的三公子,亲自站起身来,用那琉璃玉盏为陆景倒酒。
“这养鹿清酒极为出名,价钱也十分公道,便是寻常人家隔几日也能喝上一二杯。”
陆景并未曾见过这种阵仗,玄都李家的贵公子为他倒酒的事,自然也从未有过。
可陆景心中却也十分清楚,不论是李雨师刚才在窗前那番话,还是此时亲自为他倒酒,俱都有其原因。
于是陆景想了想,也并不曾惺惺作态。
他语气平静,脸上带着浅笑道:“玄都李家三公子何须为我这一介小民倒酒?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三公子声名有损。”
李雨师长发落于肩头,说话时极认真:“陆景,你还不知你的贵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