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那声音细微,一人一鬼却都听得分明。
那是利刃扎入血肉的声响。
薄奚尤和姜弥同时垂首。
男人胸口露出一个险恶的箭尖。
薄奚尤猛然回头。
“何人来此!你……”
射箭之人笑起来。
“不过是个来讨债的故人。”
此人前一句说得和煦,而后便已经转了腔调,声线如淬霜雪。
“你算个什么腌臜东西,血也配溅在她碑上?”
这声音对一人一鬼都算得上熟悉。
薄奚尤暴怒回首,而姜弥已经怔在了原地。
她手撑住墓碑,猛然站了起来,鬓发之上步摇簌簌。
姜弥不论何种境地下都极重礼节,起坐都是端方,发上珠玉钗环从不作响。
纵然她的魂魄被困二十年,仇敌一年一年来恶心人,她也不曾这般失态过。
这是世家大族融进血肉的涵养。
而端方的姜弥下意识走了几步,却被什么看不见的禁锢硬生生囚在原地。
但她还在试图往那边走。
无知无觉、全凭本心。
好像她本来就该站在那边。
薄奚尤先咬破毒囊,又后心中箭,根本无力再战。
但即使如此,听到此人声音,他仍然用长刀撑着自己直起身,眉头扬起,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
“那又怎么样?死在这里的是我,扶灵柩的是我,和她死同穴的还是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此时落日熔金。
大片大片的云如流火焚燃,流溢的尽是赤红艳色。
如锦绣。
也如血。
那人骑在马上。
他披了满身霞色,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也未曾说话。
听闻此,那人只是翻身下马,单手提起马背侧的红缨枪。
“你可以试试。”
看来二十年的时间,这人的武艺没有丢下。
别说薄奚尤此刻是强弩之末,就算他是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打得赢现在这红缨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