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报上名,整个初三年级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下了课的楼道里,闹哄哄比初一初二的声音还大。原来年级主任只在吃饭的时间点会着重巡视走廊里的纪律,现在每个课间基本都能看到他在办公室门口站着。
各个班的班主任也都紧张起来了。自己的班主任教了自己两年,从来都不把他的车开到学校里。在班里面开班会的时候说:“咱同学都很精神,看着哪个老师的车在学校里,就知道哪个老师来了。我就不往学校里面开,你们就不知道我来没来。”
于富贵看到他在学校外面街上停着的橙色的小轿车,回学校给他们报信,“我看,他觉得他的车拿不出手去,不往学校里面开。”
教了宋向文他们一年了,整个班的学生却只见到了他的两双鞋,一双皮鞋,鞋带已经开线了经常拖拉到地上,一双登山靴,冬天的时候穿,深棕色倒是也看不出脏了没有。牛仔裤永远都是那一个款式,张萌说:“跟长在腿上一样。”
特意在教室最后的位置搬过来一个小桌子,上课就在后面坐着看着学生们上课。这是主任开会提议的,班主任要比学生还要急,才能带着学生也急起来。
确实出现了几个突然努力的学生。本来在教室最后面几排坐着,经常违纪被老师和主任抓到的一个女生,报了三中,而后就每节课自己搬着小板凳来教室最前面听课,一丝不苟,很是认真,老师都表扬,让他们以她为榜样。
身处其中,还真的感受不到那种着急忙慌的感觉。总是觉得,身边的同学,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也没有急得睡不着觉,也没有急得哭的。
于富贵和唐超两个人还是每天起一个大早出去洗头,从小卖部花五毛钱买来一包洗发膏两个人用刚刚好。晚上还是打水上来洗脚,现在精神了,每次往后窗倒水,都得看看有没有人,然后迅速倒下去拉上窗户。
宋向文已经养成了习惯,晚上放了学不去厕所蹲一阵子,真是屁股痒痒。每天晚上,李洋都跟他一起,甚至在宋向文的带动下,李洋也开始在学校里上大号。这是宋向文第一次见到的,看到李洋脱下裤子蹲下,宋向文顾不得坑里面的味道,惊讶道:“啊,你也拉?”
李洋嘿嘿一笑,“嗯。”
“我靠,你憋了几天了这么臭。”
高占源和张全瑶几个人晚上出去上网吧,被年级主任抓到了。
高占源不知道藏着,白天的时候就在教室里嚷嚷,“今晚上打爆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国服上单!”
张全瑶指着高占源鼻子骂他:“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把你那个狗嘴给我闭上!”
晚上放了学,为了不让值班老师发现,张全瑶把书包给了李洋,嘱咐他:“到我们宿舍,给我把床弄开,被子使劲弄成一个有人在里面的样子就行。”说完几个人就跟着走读的人群出了校门。
晚上人多而且天黑,几个上了年纪的保安看不清是不是每个学生胸口上都有走读学生的牌子,想要混出去,并不难。
晚上是主任值班,这些天都是他,每天就住在一楼暂时的教职工宿舍。开大会的时候校长说:“我呢,那天把我们的主任叫到办公室。因为我知道,咱们主任的老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跟他说,我说孙主任,一定一定这两天,带着老母亲,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咱们的孙主任呢,就笑着摆摆手说不要紧不要紧。同学们,你们有一个好主任,哪个主任能每天跟着你们,家都不回了。主任的女儿,今年是要参加地生会考的,他把家里的女儿扔下了,来了咱们学校住下陪着大家。大家,一定要理解咱们主任的心啊。”
主任的戒尺断了,经常使用,有次在自己班里面抽一个男生的屁股,硬生生断了,他觉得没用多大力气,男生也没鬼哭狼嚎的。
此后,他就把办公室里已经快要碎掉的苍蝇拍拿在手里。宋向文认识,那个苍蝇拍曾经亲吻过自己的屁股,这样的藤条状的东西,大人最疼了,能够明确的感觉到一道红色的痕迹迅速出现在屁股上,回味无穷。
晚上没打熄灯铃,主任就拿着他的苍蝇拍子,看着手机,倚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沿上。有他在,这些日子整个楼层都没有敢打架的,而且一点都不吵闹,他往那里一站,震慑力已经拉满了。
听隔壁宿舍的同学说,主任是直接就来了他们宿舍门口,拿着手电筒往里照了一会儿,就开始叫门了,“来,把门打开。”
其实主任进宿舍检查是正常的,每天晚上只要是他值班,都会随便进几个宿舍去检查。有次叫开了宋向文宿舍的门,一个宿舍的人都在各自床上吃各自买来的零食,当然是辣条居多。
进了门,主任就没好气道:“吃些什么垃圾东西,大晚上吃了能睡着觉?白天不学晚上不睡的,干什么这是。”
于富贵把自己的零食往被子里面塞了两下,被主任看到,走过去扒拉他的被子,“这是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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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富贵拿出来给他,“零食。”
主任还以为是手机,他也不是没这样抓到过手机。看到是零食,宿舍人又齐了,转身出了宿舍就走了。
进了张全瑶宿舍,同样还是看看每个床上有没有人,一个宿舍,少了四个,肯定是不正常。
“这些人是谁?”主任问宿舍里的其他人。
舍友们告诉主任是高占源和张全瑶几个人,主任问:“他们干什么去了?谁知道?”
张全瑶已经提前跟自己的舍友打过招呼,“如果主任来了或者老师来了,就说他们请假了,回家看病,感冒了。”
几个舍友也当然是这么说的,主任怎么能看不出这是假的,直接质问那个男生:“要是他们没回家没去看病,出了问题你负责吗?你敢保证,他们是你们班主任批了假条回家的?”
男生不敢担责,“他们跟我说要回家,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得,我不知道班主任给没给他们假条。”
主任转身就走了,没再说一句话。
整个晚上,几个人都没回来。隔天才知道,已经被家长堵在了网吧里。
主任出了门就去给班主任打了电话,班主任火急火燎从家里来到学校,找了班里面各个家长的电话,给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来学校里领人。
网吧开在驻村的一户人家里,已经好几年了,都是十九中的学生光顾,黑网吧,没有营业许可,自然也就不管是不是未成年人。
主任自己去了网吧,在窗户外看到了几个男生,直接通知了学校里面的班主任,家长到了,直接带到这里来领学生。
高占源事后说:“就打了一把,第二把才推上高地,俺哥哥就掀开帘子进来了。我没看见,给了我一耳刮子。跟我说俺爹俺妈都在外面让我出去,然后跟张全瑶几个人说,你们家长也都在外面,自己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