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意扫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熟人——宋如柏。
有人尖声谴责道:“宋如柏,没钱你嚷嚷着请什么客?”
有人附和道:“就是,今天真是丢死人了,大家将穿的衣服都脱下来典当了,才得以脱身,真是有辱斯文。”
宋如柏小声辩解道:“我没说要请客,是你们非说今天是我的生辰,要我请一顿。”
“我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了,本想着用手头上的五两银子请客,谁想到你们会点那么多的好菜。”
“我不敢扫大家的兴,何况,往日里我请了很多次,没让大家回请。”
“谁能想到,你们都没带钱……”
他越说越小声,看着众人阴沉的脸色,简直不敢再说下去了。
最先出声的男子哂笑道:“你拉扯一大堆做什么?哼,穷酸,以后别跟我们来往了,简直丢我们读书人的脸面。”
他说完,便推了宋如柏一把,又呸了一声,扬长而去。
其他人有样学样,也跟着呸了一声,直接走了。
宋如柏半趴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
我津津有味看着这场闹剧,心里简直舒服极了,仿佛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般。
我在宋家时,供养着整个宋家的人。
这位曾经的小叔子,日常吃我的用我的,对我却一直淡淡的。
整个宋家,只有宋淑云略有几分人情味。
但在我要离开宋家时,连淑云都没有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往事不必追,对于前程过往,我已经可以释怀。
但我到底是俗人,看着他们倒霉,很难不笑一笑。
宋如柏很快就发现我的存在,不由得眼睛一亮,脱口道:“嫂子,我好想你……”
我轻嗤道:“宋少爷脑子出问题了吗?我与你们宋家,早就恩断义绝了,你这声嫂子,留着叫别人吧。”
宋如柏一面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衣服,一面道:“有件事您一定不知道,沈氏与哥哥已经和离了,且因为沈氏的表弟伤了哥哥的手,哥哥说,等伤略好一些,要去衙门告沈氏。”
他注视着我,目光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亲近:“哥哥说了,历尽千帆才知道,只有您最好,能与我们宋家同甘共苦。”
“他与沈氏已经恩断义绝,不过倒也不是坏事,位置腾出来了,以后不必委屈您当侧室。”
“您还是回宋家来,当当家主母,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和和气气,多好。”
我不由自主变了脸色。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凭什么他们认为,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见有热闹看,有几个好事者凑了过来。
宋如柏瞥一眼春香,哼道:“之前哥哥就去找过您,这刁奴却出于私心,一直拦着不让你与哥哥见面。老天怜悯,总算是叫我见到您了,嫂子您……”
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们这算盘打得真响,算盘珠子都要崩到我脸上了。”
“既已经恩断义绝,今后自然是桥归桥路归路,别再妄想攀扯我,不然,我见一次撕你们一次。”
宋如柏听得一怔。
我懒得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宋如柏扑过来,扯住我的裙摆道:“嫂子,人人都说你心中有大义,如今我们宋家落了难,我哥哥天天念着你,你不能嫌贫爱富,你不能……”
裙子被扯住,我举步维艰,心里差点没气死。
枉他也是读书人,如此行径,跟无赖没什么两样。
耳畔却又传来好事者的议论声:“哎呀,这少年瞧着真可怜,他这嫂子却不是个好东西。”
有人附和道:“女人嘛,嫌贫爱富是常事,可怜了这少年一片赤诚之心……”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占几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