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农将世代的孽都报复在了沈景瑜身上,也许他本就卑鄙无耻,可牵扯其中的沈洛溪和长亭又何其无辜,他们又有什么错?
“长亭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下得去手?”沈洛溪失声质问。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花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如今这尘封了数百年的秘密终于被昭告天下,他只觉得一身轻松,而如今沈洛溪的反应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心里便更是痛快。
“长亭是三尸虫的宿主,沈洛溪,归云宗未来的继承人,你的未婚妻,你一母同胞的妹妹,是三尸虫的宿主啊!”他痛快的笑着,“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他继续疯魔般笑着,大仇得报的快感彻底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全然忘了自己也曾有过一丝的犹豫,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毁了沈景瑜,毁了沈洛溪,毁了归云宗,这才是重要的!
沈景瑜实在看不下去,亦恼羞成怒,“把他拖下去!”
这一声令下,门外把守的弟子才战战兢兢进来,将这疯魔的花农压了下去,他们站在殿外,这里面说了些什么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的反应也告诉沈景瑜,他内心的肮脏罪恶已经被世人知晓,哪怕他以宗主的身份下令逼迫这些人不得传出去,可这些消息如洪水猛兽,是最抵挡不住的。
若这些消息传了出去,别说争这武林盟主之位,怕是日后他连头都抬不起,归云宗也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秦落衣!”沈景瑜气的失了分寸,“这就是你找出的答案?”
秦落衣这时也说不出话,她甚至猜过这花农可能是沈景瑜的兄弟,至于为什么变成花农,其中定会有隐情,可她怎么也猜不到,这是延续了五百年的仇恨,可这仇恨既能在五百年之后还能让一个人有这等同归于尽的决心,可想这花农和他的先祖遭受了归云宗上上下下怎样的虐待。
身体上的,精神上的,累计的恨都在得知沈景瑜的罪行时如火山爆发般炸开,可造成如今这个后果并非秦落衣本意,她也清楚这样的事一旦被揭发,归云宗的处境会有多难。
“沈宗主,你这话有点强词夺理了吧?”萧裴煜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否则你的罪行总有败露的一天,你还在这倒打一耙,真是恬不知耻,自作自受!”
“你!”沈景瑜气的说不出话来,“若不是她自作聪明,非要去招惹那个花农,何来今日之祸端?我归云宗数年来与他相安无事,偏偏是她以来,尸魁也有,归云剑也丢了,还闹成这样,你岂不是灾星!”
“若不是你抢他人所爱,滥杀无辜,又不遵从祖训善待他人,那花农又何苦计划这么多年要跟你同归于尽!”
似乎被指到痛处,沈景瑜一时恼羞成怒,厉声呵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
“谁敢押!”
忽有一道清亮的男声传来,晏清羽不知何时来到了归云宗,其实情况他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他在晏家停留数日,临走时却得知黎念笙人还在归云宗,原是担心他如今内力不济的问题赶来看看,好巧不巧,刚好撞见了归云宗这场闹剧。
“沈宗主,你可知,你押的都是谁啊?”晏清羽徐徐走来,一袭青衫无风自舞,扬声道:“陆子谦,位列剑仙之首,沈宗主与之相比,也尊贵不到哪去,而秦落衣,是花间阁的阁主,沈宗主与花间阁为敌,是嫌自己被爆出来的丑事还不够多?”
“再者,黎念笙乃是我衍月宗的宗主,冠绝榜榜首,沈宗主真以为,你的归云宗,能比过我们衍月宗?”
话说到这个份上,晏清羽看了眼萧裴煜,笑道:“至于这位小兄弟,沈宗主你怕也是惹不起。”
沈景瑜眉头一皱,晏清羽便又笑道:“这可是镇西侯的独子,你敢关他的宝贝儿子,不怕镇西侯踏平你这归云宗?”
沈景瑜气的咬牙,指节都因按在案桌上太过用力而发白,最后也只能吼一句:“都给我滚!”
晏清羽向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走。
这一众人都退下后,整个大殿便只剩下一对父子。
沈景瑜扶着案桌缓气,而沈洛溪站在原地,他甚至觉得连脚下这块地都是脏的,都承担着一些罪恶。
那花农伪装数十载,今日一夕爆发,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他问自己会怎么做,但有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六岁那一年,母亲死了,他们都说母亲死的时候很痛苦,可他明明看见,她死的时候是带着笑的,那个年纪的沈洛溪不明白,现在他终于能懂,是因为她解脱了。
沈洛溪忽然笑了,她在世时对自己很严厉,原来那不是严厉,只是单纯的厌恶。
可他的出生又算什么?是父亲罪恶滔天的证明,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血脉的延续,而他的父亲,却为了满足他自己可笑的报复欲,要让他惘背伦理,娶自己的妹妹为妻,他很想问一问,如果不是花农揭发了这一切,有生之年,他有没有机会知道这个真相。
他的父亲在他眼里会一直是高大庄严的印象,会一直是一个一派宗主的模样,不会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恶魔。
“父亲…”他哽咽着开口,喉间一阵苦涩,涩的他难以开口,“你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