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陛下肯定知道了。你父亲就在那里,陛下若有心,自会让你们父女多见上一面。”孙茗如今不敢再贸然对皇帝提出什么要求了。
文素云瘪起了嘴看着她。
“你已入了宫,文馆长虽不是朝臣实职,但陛下如此重视万法馆,你也不能轻易与父亲见面,免得害了你父亲!”
是的,正月里的御宴,万法馆供奉竟能与勋戚同席,这不是重视是什么?
作为皇后,她必须提醒一下文素云。
文素云想什么便说什么,“你知道妹妹是什么人,我倒不是吃醋计较,就是终日里在宫中,好无趣!”
孙茗紧张地捏住了她的手:“万不可有什么别的念头!陛下自有安排,如今还没去你们宫中,其实……也是念着你们,并非一意专宠于我。”
“……什么意思?”
孙茗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待我有孕在身了,一定告诉你。素云,陛下如今国事繁重,你一定要帮我约束好众嫔,切莫生事,明白吗?”
“……妹妹不明白。”
孙茗想起陛下有时睡在她身旁会因国事再度难以入睡,心里有些心疼地说道:“文馆长请刊印《岭南浮生记》,你母亲进宫时应当和你说过吧?陛下心里装着大明亿兆子民,你我……尽力抚慰陛下便是。”
文素云今天跑到她这里来确实就是只想能不能多见父亲一面,听到她说这些之后却不由得呆了呆。
母亲进宫时确实向她提起了这件事,可文素云并不明白那个《岭南浮生记》是什么。
可是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里,忽然感觉皇后比自己又成熟了许多。
……那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她已经是个妇人了的缘故。
乾清宫中,勋戚序列里少了张氏兄弟。
慈寿太后有恙,正旦节也没有接受外命妇的朝觐,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谁都不敢说。
勋戚们也不敢因为张氏兄弟的遭遇就如何“兔死狐悲”,毕竟年底之前,皇明记往他们各家都发了一笔分润。
虽然不多,但这毕竟只是第一年,而且只经营了几个月不是吗?
又有几个人敢真的去查皇明记的细账呢?
朱厚熜举杯向三大才子、王文素、戴明等万法馆供奉笑了笑:“岭南一行,三位供奉诗文画作尽合天理。王先生潜心著书,朕已尽阅前八卷。戴供奉所改良之火器,京营将士交口称赞。诸位农学大家于皇庄中试种新品,辛劳不已。朕多谢你们。”
那一侧令许多勋戚们看不入眼的穷酸文人、落魄平民们齐齐站了起来,连称不敢。
朱厚熜又举杯向勋戚们:“已是嘉靖二年,望你们谨记朕的教诲。立功求财,朕都欢迎。奉公守法,朕也期许。朕今日把你们叫到一起,也是想告诉你们。子侄中若无心立功求财而对杂学感兴趣的,不要斥责他们,送到万法馆来。朕不是你们熟悉的帝君,朕重视杂学。若勋戚子弟于此道有大功者,朕不吝赏赐。”
三大才子脑袋上冒出了问号:诗文书画,怎么变成杂学了?
做学问是富人专属,朱厚熜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勋戚也好、藩王也好,他都没有以酷烈手段去逼迫。
皇位继承情况如此特殊,天下藩王只收到了个为朱厚照服丧的禁令,没有一个降等、除封,削什么利益。
张氏兄弟恶贯满盈,现在都还没定罪。满朝勋戚,有谁在这近两年里被除爵了?一个都没有。
皇明记在帮他们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赚着钱,仍然觉得不满的不妨上前一步。
现在又多了个万法馆——虽然他们都不懂为什么。
可张氏兄弟毕竟在审,张太后去了皇宫之外“养病”。
“……臣领旨。”勋戚们心思各异地回答。
朱厚熜结束赐宴之后留下了文徵明和王文素。
召来了文素云之后,他只是笑着说道:“去西暖阁与你父亲叙叙话吧。”
文素云喜不自胜,俏生生地行礼之后脚步轻快地去了乾清宫西暖阁。
而东暖阁之中只剩下了有些茫然无措的王文素。
朱厚熜拿了自己的一些手稿出来:“听说你到了京城这大半年心无旁骛,又因为朕之期待便废寝忘食,竟已提前编撰完了这篇巨著。朕这大半年也一直在研习,如今却有些心得,想听听你的看法。”
王文素谦虚一阵之后恭敬地接过了皇帝递过来的手稿,看了几页之后就抬头看向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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