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皇帝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陛下……”
“陛下……”
左右两侧的官员不由得大惊失色,不约而同上前两步。
这样一来,禁卫们也顿时行动上前来了,骆安和陆松一左一右摁住了郑存忠的肩膀。
瞳仁紧缩的郑存忠看着皇帝将刀锋搁到了他的枷上,对准他的喉咙。
“张孚敬说,你除了逃避赋役,其余事情称不上当真犯了国法。”
郑存忠昂着头仰视着他,喉咙动了一下之后说道:“草民确有逃避赋役之罪,陛下要杀要剐,草民任凭处置。”
“陛下九五至尊,万万不可……”杨廷和涩声开口,但只迎来了皇帝平静的一瞥。
杨廷和噎回了后半句。
朱厚熜继续开口:“张孚敬说,他以棋局比喻国事,以白子比喻心存圣人教诲的官绅,以黑子比喻心中只有小家而无大明的官绅。你说,棋子终究只是棋子,若是换了一局棋,棋子仍旧是棋子。”
“……草民确实说了。”郑存忠平静了下来,看着皇帝。
奉天殿中静悄悄,杨廷和费宏等人都目光惊骇。
朱厚熜对郑存忠笑了笑:“说得好。”
随后挺刃向前,一线血从阴暗处洒入朝阳于殿中划开的一小方光亮里。
郑存忠口不能言,目光努力想要不涣散。
你为什么不听我多说说?
你既然杀意已决,为什么不听听现实有多残酷?
你们他妈的这个朝堂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外剩余的广东十二“钦犯”陡然吓得哭丧起来:“陛下饶命啊,陛下……”
奉天殿内众臣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朱厚熜松开刀把拍了拍手,尽量平稳地呼出胸中那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长了很多,但作为帝王,他缺这一课。
只有来自五百年后的自己,一定需要补这一课。
要行狠厉之事,他不能是个没有杀气的皇帝。
而这是一个只担着一条普天之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官绅都会有的罪的“良善”士绅。
朱厚熜用这一刀告诉他的臣子某些决心。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杨廷和他们,随后转身看向张璧、顾鼎臣。
“记下来。”
“拖出去。”
“洗洗地。”
“取水来。”
皇帝到了御座之后洗他脸上的血,奉天殿内鸦雀无声。
张璧颤抖着在他那份起居注上记录着。
【嘉靖元年九月壬子,奉天殿常朝,上手刃广东逆贼郑存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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