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外已经昏暗一片,谢旌抬腕看了下时间,快六点半了。
老大夫说:“她这个样子,你们在这里住一晚吧,正好你的腿也需要好好修养。”
谢旌终于开口问:“你是谁?”
老大夫说:“我姓‘李’,来看病的人都叫我‘李大夫’。”
谢旌问他:“你是不是有一个算命的亲戚?”
老大夫抚着白须,笑道:“不知督理说的是哪位?祖上是行医和堪舆的,传到我们这一辈,族里凭这两个本事糊口的人不在少数。”
谢旌不知道老李头的真名,不过听这李大夫的话,想来应该是同族人。只是——
“你认识青偃?”他直截了当地问。
他注意到,刚进来的时候,这位李大夫并不想治人,可一听说他是谢旌,李大夫的目光就往青偃的脸上瞧去。
很明显,李大夫治青偃并非因为他督理的身份,而是因为全国上下的人都知道,他谢旌娶的是夏希文的女儿,夏晏。
李大夫也回得坦荡:“不认识。不过她是故人之女。”
果然如此。谢旌点了点头,说道:“那今晚叨唠了,我和青偃就在医馆住一晚。”这位老大夫没有害他和青偃的心,他看得出来。
李大夫转头对小学徒说:“去准备晚饭。”
小学徒愣了下,不躲洪灾,不跑路了吗?好吧,看师傅这个样子,至少今晚是不跑了。
“诶。”学徒乖乖地去准备晚饭了。
*
谢旌的选择是对的。
半夜的时候,青偃的温度又升上来了。
他赶紧让人喊醒李大夫和小学徒。李大夫披着衣服就过来瞧,看了青偃的病况也是奇怪:“照理说,那一碗药下去应该没事了,怎么还烧上来?”
小学徒也纳闷,对啊,他师傅虽说爱财,但医术却是靠谱的,不然不可能在这里一开医馆就是三十年,师傅要是江湖庸医,早被这里的百姓打死了。更何况,这一次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怎么会压不住高烧呢?
谢旌的脑中又闪现曹嘉年那几句话。他妈的!他不信这个邪。
李大夫抓药,小学徒煎药,一通忙活后,青偃吃了药退了烧,又继续沉沉睡去。
李大夫见青偃浑身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对谢旌说:“最好换身衣服。”
谢旌回:“没有衣服。”如果可以,他早就给青偃换掉了,可他也就身上这套衣服,附近除了医馆又是人迹罕至的,他上哪去找衣服?
李大夫想了想,指着小学徒说:“把你新做的那套衣服拿来。”
小学徒有些不舍得,那衣服是他攒了好久的钱才做的,本打算过些日子去见王婶闺女时穿的。不过,师傅这么说了,对面又是督理大人,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谢旌替青偃换衣服,见一向钢筋铁骨一般的女子,此刻却软成了一滩泥,心里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终于熬过了一晚,万幸,后半夜青偃睡得很安静,温度也没有再上升,倒让谢旌微微松了半口气。
谢旌不敢睡,他脑子里那根弦也一直是绷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