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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不受待见的刘家姑娘（第1页）

“叶姐姐，我才多大点的年纪，连字都认不全呢，怎么能救人性命呢哎……”

“那日你救我的情形我记得真真的，虽说当时我晕了过去，可耳朵听得仔细，还有那日在李府，你那几针下去可不就把人扎好了？”叶锦初抓着沈归荑的胳膊哀求，鼻尖被冻得通红，看起来更柔弱了几分，“我是偷偷跑来求你的，走不了大门，我爹让我不要管，不然我肯定是要去沈老夫人门前跪着求的……好妹妹，你就去看看，倘若你也没有法子，我便不缠着你，好不好？”

那双微红带泪的眼看得沈归荑拒绝不能，也只好点头应下：“就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我回院子里拿点东西。”

她还算不得正儿八经的郎中，连套像样的工具都没有。之前刘岚心细，用竹条给她编了个小的箱匣，提在手里倒是比外头郎中的箱子要轻便许多，她便用来装一些自己捣鼓出来的药丸啊银针啊之类的。

路过厨房，见刘岚撑着下巴在灶台边发呆，沈归荑边系披风边招呼她：“粥就煨着吧，别再添火了，你跟我走一趟。”

刘岚眼睛一亮，在盆子里快速地洗了遍手，也顾不得擦干，提了裙角就跟在后边。

叶锦初第一次见她带着刘岚出门，虽好奇但也没多嘴。

马车是叶锦初让秋容从街上租来的，坐起来并不舒坦，四个人挤在马车里，连个多余伸腿的空间都没有。

穿过叫卖的商贩街道，沈归荑忍不住开了口：“姐姐要我救的是何人？”

“刘家的，妹妹该没听过。”叶锦初拿手背胡乱抹了两下眼角的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她娘本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哎……但这都是上一辈的事，这个刘妹妹的性子，是真真如水一般。我同她也是无意之间种下来的缘分，这回她能求到我跟前，怕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

沈归荑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心中却在琢磨这个刘家姑娘到底是谁，果然没听说过。

马车在叶锦初低低的抽泣声中到了刘府，如沈归荑猜测的那样，停的是侧门。

“妹妹，你别怨我，实在是……”

“我明白的，救人要紧。”

看来这个刘家姑娘是真心不受待见啊，好不容易送出了求救信，却只能偷摸着从侧门溜进去。

门内早就等了个面色萎黄的小丫头，从门缝里瞥到叶锦初，立刻打开手臂宽的一条路来。

“叶姑娘……”那小丫头声音像漏了风的勺子似的，趴在门口眼巴巴地盯着沈归荑看。

“柳桃？”叶锦初眉间一喜，拉着沈归荑的手腕就要往里面走，“这是我找来的女郎中，你家姑娘如何了？可还发着热？你们老爷和大夫人呢？此时过去会不会有人看着？”

一连串的问号却没难住这个小丫头，只见她咽了咽口水，姿态端庄：“回姑娘，我家姑娘从给你送信后就一直嚷嚷着头疼，奴婢找了帕子淋湿了水给她换过几次，可用处也不大，这会怕是还烧着。我们老爷和大夫人一早便去国公爷家看望大姑娘了，想是得下午才会赶回来，这条路我已经留意过了，不会有人来。”

刘岚走在最后，不由地抬起眼来观察这个小丫头，没想到看起来比自己小上几岁，腼腆胆小干干瘦瘦的丫鬟，回禀起话时竟也这样滴水不漏。

她也要做到这般模样！

得了丫鬟的准话，沈归荑也不怕会被当家人抓住不好脱身了，那股子医官之后的劲儿立马散发出来：“那就走快些，病人等不得。”

“是。”

几经辗转，众人来到一处破落老旧的院门前，及膝盖深的杂草看得沈归荑一愣，看来这京城里比她惨的姑娘还大有人在啊。

屋内只点了盏油灯，如今快要下雪的天气，火盆里却空空如也，一丁点火星都没有。

“刘妹妹……”叶锦初跑到床边拿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哭丧着脸告诉沈归荑，“还烫着呢。”

按下眼眶看了看，又把她衣袖撸开观察了几眼，最后抚上脉搏候了一会，沈归荑如释重负道：“风寒，好在没染上瘟疫。”

“这屋子里太冷了，须得烧些炭火把寒气驱走了才行，你们这院子本就靠着后头的一片池塘，湿气也比寻常的地方重上几倍。”沈归荑扯了扯床上的毯子，发现比她自己屋里盖的都薄，“这被子也得盖得厚厚的，一会我开副方子，去煎了来趁着烫口时喝下去，再盖上被子捂一捂，发发汗，能把热度降下来的话，后面一切好说。”

小丫鬟踌躇着没动，半晌，方才红着脸说：“我，我们姑娘院里，没有炭火。”

叶锦初在屋里走了两圈，发现这里面除了一张掉皮的木质书架，几乎就没别的家具了，莫要说炭火，就是连个热水烤火的小炉子都见不着。

“那就先找些厚被褥来，你们姑娘这样子是撑不下去的。”叶锦初搓了搓手指，才进屋待了这么一会，她就已经冻得打了好几个寒颤。

“也是没有的……”小丫头低头垂眼，恨不得把脸埋进衣襟里，“内院的事统归大夫人管，可姑娘总是不得大夫人待见，平日里缺吃少穿是常有的事，入冬之后，大夫人更是说要节省府里的开支用度，这都腊月了，愣是一筐炭火都没往这边拨。”

叶锦初听得眼泪直打转：“你们姑娘怎么不跟我讲，我好歹还能匀一些……”

“叶姑娘的心意我们姑娘哪里不知道，只是姑娘性子良善，不爱麻烦别人，更是不想欠了人情。她总跟我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忍成如今这副模样……”

似是终于等到一个发泄的口子，小丫鬟抽抽涕涕地诉着苦。

原也是个苦命人啊，沈归荑从腰间解下荷包掂了掂，不由分说地塞给那个丫鬟：“你去街上抓些药来，别的等你回来再说。”

“姑娘，奴婢不能……”

“你有银子抓药？”

丫鬟的手臂一僵，再一次颓丧地低下头：“没有了。”

“那还计较什么，你家姑娘跟我叶姐姐熟识，我还怕人跑了不成？”本是一句打趣调侃的话，却惹得小丫鬟眼泪汩汩地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