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叶闻言顿住脚步,叹了口气,说道:“她原本是积劳成疾,再加上郁气不散,郁结于胸,再加上她气血两虚,又有体寒之症,方才回脸色不好,后背和胸口疼痛,以及头痛头晕。”
桃枝点头,“姑娘说的是,这些年家主老是说身上疼,一年到头身上都是冰凉的,大夏天的,哪怕是站在日头下晒着,温度也上不去,而且,稍微动一下,就一身虚汗。”
何叶听得直皱眉头,“除却这些,她还有什么症状?”
桃枝道:“家主的月事也不准,而且,有时候忙的久了,还会忽然晕倒。”
何叶听了这话,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
“可有请大夫?大夫怎么说?”
桃枝摇了摇头,再开口,便哽咽起来,“家主说,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而且,当年那件事之后,家主就再不信旁人。”
“那为何不告知于我?”
桃枝哭道:“家主最开始这样时,您才刚回何家,她怕贸然叫你过来,影响到你。”
桃枝擦了眼泪,又道:“家主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最是要强,但凡她自己能做的事情,绝不假手于人,但凡她觉得她能撑得住的事情,也绝不会找您过来。”
何叶闻言,鼻尖骤然一酸,她心下不知滋味,掀开帘子入了书房,闷着头往桌子上铺宣纸。
桃枝见状,忙站在一旁研墨,一边研墨,一边道:“姑娘,您别自责,我知道,您心下是担心家主的,只是,你俩一样,全都是有事儿自己扛,出了事也一声不吭的性子。”
“姑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说您跟家主,两个人一同长大,心里都惦记着彼此,为何要这般生分呢?”
“但凡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谁都不联系谁。”
“您没钱,您也不吭声,您也不收家主的钱,家主心下担心您,也无可奈何。”
“家主也一样,她身子不好,明知道您能救她,她也信您,看她就是不找您。若不是此番老夫人病重,想着临终前见您一面,家主断然不会联系您。”
“可是姑娘,到底是为什么啊?奴婢愚钝,奴婢不明白,明明您在意家主,家主也在意您,她拿您当家人看,可为何……为何,你们要相处的这么生分啊?”
何叶拿着镇纸的手颤了下,视野,瞬间模糊起来。
为何生分?
她不知道。
前世,太师傅叮嘱她,回家后,好好过自己的人生,莫要太插手旁人的事情,她便将这话记在心上。
回家后,她寡言少语,除却何若雪,几乎不跟什么人打交道,以至于,她回家一年多,何家的亲戚都认不全。
后来,她匆匆嫁入宋家,所有心思都在宋焱身上,以至于,后来手脚被废时才发现,除了宋焱身边的人,她在宋家,不过认识两三个人。
她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她跟着太师傅学了一身本领,到最后,却只治好了一人,也只守着那一个人,那一方天地,度过了一生。
她与井底之蛙,有何区别?
也许,跟太师傅行走江湖的那些年,她见过了很多人,认识了很多人,可这一切,在她回到何家,嫁入宋家后,全都不见了。
她死在宋家,死在那一场大火中,等一觉醒来,满心全是对宋家、对何若雪的恨,压根就不记得旁的。
即便是现在,她也想不起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