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婶不妨王氏忽然发疯,略微有些臃肿的身子不断地挣扎踢打,可此时的王氏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日里一点重活儿不沾,一点好吃不落的人力气大的惊人,无论云二婶怎么踹,她都未有半分松懈,仍旧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不放。
王氏披头散发、双眸充血,甚至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杀了你,定是你要害我,杀了你,害我的人都得死。”
上门问罪的一群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番可怖的场面,吓得纷纷后退,呆若木鸡。
还是后面紧赶慢赶赶来的村长见此立即道:“还不快将人分开!”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前去拉人。
可偏偏,变故只发生在一瞬。
被上门的村民惊吓而掉落的剪刀不知被谁在慌乱中踢到王氏手边,此时的云二婶早已面色青紫,呼吸不畅。
感受到被人死命地往后拉扯,王氏眼眸一厉,当即捡起手边的剪刀,干净利落地刺入云二婶的喉咙。
最快察觉到不对的村长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觉面上一热,那是云二婶的血,喷射而出的、滚烫的血。
人群中阵阵尖叫、惊呼,一群人乱作一团。
村长本就花白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些许,他瘫坐于云二婶身旁,死死捂住她的勃颈,试图止住那汩汩而出的鲜血。
而王氏,在刺完一刀后妄图继续,被村长劈晕后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剪刀,在日头的照耀下,闪着血红的光芒。
云老二因着上次事情败露生怕老娘责骂,当日便躲了出去,在赌坊厮混好几天,眼瞅着阿娘气该消了便回了家。
看着自家门口闹哄哄一片,云老二以为是云明浩一家前来找麻烦,他撸起袖子便要上前。
可当他看清门口的那一幕后,一个身材肥胖的壮汉只觉瞬间腿软,双膝一弯便跪在了门口,嘴唇不断颤抖着,发不出一丝声响。
直到很久很久,久到王氏娘家村子里的人都走了,久到村里都来人帮忙了,他似乎才回过神,终于哭出了声。
~
当云柳等人知晓此事时,已是两日后,作为一家人,云二婶的葬礼,他们小辈需要为其披麻戴孝。因此,一家三口回了云渺村。
踏入云家老屋的那一刻,云柳只觉自己脑中属于原主的记忆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滔滔不绝。
灶房里,是阿娘终日忙碌的声音,水缸边,是原主小小的身子一点点洗着比自己还要庞大的衣裳,以及院子里,是云老爹终日劈柴、做木活儿的背影,还有廊檐下,是大哥悄悄听着二哥读书的模样。
至于如今放着棺椁的正屋内,是二房一家人满面笑容、其乐融融的模样。
看着屋内挂上的白幡,棺椁旁长跪不起、悲痛不已的兄弟姊妹,云柳显得过于漠然。
当听闻云二婶死亡,王氏以杀人罪被抓入牢狱待审时,云柳想,自己作为这幕后的推手是否过于狠绝。
可当再次踏入这一方小院,脑中不断回放原身一家所受的折磨时,她觉得,这是二房这几人该有的结局。
常年的精神加上□□的折磨,大房一家人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若说王氏是刽子手,那二房的其他人便帮助王氏造了一座打杀大房的刑场,他们或冷眼旁观、或添油加醋,又或者视而不见,没有人能够在大房的苦难里摘得干净。他们没有杀人,却无动于衷地围观了全程,甚至嬉笑怒骂,享受了刽子手给他们带来的欢乐。
云柳披上孝服,将手中的纸钱丢入炭盆中,仍由火舌舔舐一切。
她想,或许从今日起,二房与大房的恩怨能够一笔勾销了罢。
可偏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道怨毒的视线像大房那边看去,恨意明显。
云二婶的葬礼并不隆重,但也是按照村里惯有的规制所办,毕竟死因不算光彩。
葬礼过后,村里总是要将王氏的事交代清楚。
经过族老商议,王氏死后不入云氏祖坟。对于王氏娘家村子的人私自上门闹事,导致王氏受刺激过度,害人害己一事,那边村子赔了二房不少银钱,同样两村自此世世代代不再通婚。
对于云老二之前私底下撺掇不少村民反咬客满楼差点导致大家利益受损一事,念其痛失亲人,待孝期过后,族规处置。
二房听完后,云老二呆呆木木,倒是三郎云吉闹了一场,但最后也没甚改变。
而云柳等人听完处理便回了县城,不再理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