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桥镇是一座古镇,它位于紫云县城南四十里地,古镇南有伏龙山,北有颖河水,依山傍水堪称风水宝地。
流经镇边的颖河水在这里拐了一个湾,当年水湾浅滩处长满了莲花,每到花开时节,各色莲花竞相斗艳,白如雪、粉如霞,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犹如五彩云霞。
早些年的时候,颖河水水面宽阔,水流湍急,河面上大小船舶来往穿行,云鹭在帆桅之间上下翻飞。古镇便成了繁忙的水路码头。镇上人口集中、沿街酒馆、旅店、大烟馆、怡红院、粮铺、布匹、石器、烟行、铁匠铺、骡马市……行业齐全,商铺林立。白天操着各种口音的外地商人熙熙攘攘、来往穿梭,夜间青楼里笙歌燕舞,河面渔火通明,可谓是繁华一时,人送“小上海”之称。
但是,自从几十年前老佛爷下旨在上游修建了水库,颖河水便断了水源。往日波涛滚滚的河水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沙滩。莲花盛开的的美景从此消失不见。
水路航运的中断导致镇上人口流失,又加上几次战火的破坏,曾经繁华的街面变成了破壁残垣。如今的古镇已是萧条冷清。
说完颖水河再说这伏龙山。这伏龙山的名字也是取其山形,它就像一条卧龙似的盘踞在镇的南边,颖桥镇就在这条卧龙的龙首旁。说起这山可是人为截不断、搬不走万古永恒久的东西。可是镇里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守住了龙首,却没有迎来福运,三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镇上的恶霸夏啸天带人炸开了山洪道,山洪水由东改西,从此每到汛期便水泽弥漫,镇西人的良田变成了不毛之地。就连一块荒地也无法开垦。
颖桥镇的龙脉就这样被破坏了,曾经的风水宝地变成了现在的穷山恶水。
此刻,当年炸开山洪道的夏啸天正在自家庭院里悠闲晨练。
夏家这处大宅院位于镇子东边,三层进出的院落,朱红油漆大门旁两个石狮子张着血红大口,高大的房屋飞檐耸立,屋顶上雕刻着五脊六兽,看上去豪华气派。大院戒备森严,高高的围墙上站着全副武装的警卫。
颖河水的断流和人口的走失,使古镇从繁华走向了衰败。但镇子东边几十户夏姓家族却盘踞此地,香火不断。虽然已经无据可查,但据说夏姓是最早的居民。可是说是原住人口,夏啸天便是这几十户夏姓人家的首户,又由于他的辈分最高,所以又是夏姓的族长。
夏啸天年逾七旬,他的真实身份是紫云县商会主席,由于他为人歹毒,百姓背后都骂他“夏霸天”。
此时早晨的阳光把他的大光头照的明晃晃的,一趟太极拳下来,光脑门上冒出了热汗。
接过刘管家递上来的热毛巾,夏霸天一边擦汗一边说道:“瞧吧!还是这颖桥镇好。振东不停劝我搬到城里去住,可我不想去,城里有啥好啊,有咱这好空气吗!有这里清静吗!”
夏霸天所说的振东是他的儿子夏振东,现任紫云县保安大队长。
“再说了,这里才是我的根啊,本家亲戚守在一起,谁敢在老子面前翘尾巴。”
在紫云县,夏霸天的名字可以说是显赫一时。他的儿子夏振东把持着地方武装,县大队几乎成了他家的私人武装,还有警局、县衙里面都有他的势力所在。另外,县城的繁华地段几乎都是他家的商铺门面,开办着烟馆、妓院、钱庄、粮铺、绸缎庄,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富甲一方。他本人任紫云县商会主席,稳坐紫云商界头把交椅。所以论权势、论经济实力,在紫云县他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是啊老爷,”刘管家端上茶水连声附和道。“只有您老才能镇住风水,咱这宝府那就叫做‘家居富贵黄金地!人添福禄寿喜财”
“哈哈哈……。”
夏霸天高兴地大笑起来,笑的后脑勺肥肉都晃动起来。
“咱们的粮租最近收的怎么样啊?”藤椅上的夏啸天一边吹着茶一边问道。
“噢,我这正想给您说呢老爷,自从上次抓了挑头闹事的几个家伙后,穷鬼们也不敢围攻了,但是这租子却还是收不上来,因为今年的灾荒太厉害了,我们把穷鬼家里搜了个遍,的确是……。”
“哼!无能……。”夏霸天面露不满地说道,吓的刘管家止住了话语。
“我早就告诉你们,这帮穷鬼们你不拿出些颜色给他们看看,他们不会乖乖的把粮食交出来。这次我们催缴的不只是我夏家的粮租,还有抗日的军粮,如果胆敢抵抗,有多少就抓多少,一律以汉奸罪送入大牢。”
“是!老爷您放心。我这就带人下去再催。”
夏霸天嘬了一口热茶,接着说道:“上次挑头闹事的雷大栓弟兄坐了大牢,他的家里现在怎么样啊?”
听到东家这样问,刘管家立刻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在这颖桥镇,雷家兄弟一直是老爷的眼中钉、肉中刺。那雷大栓、雷二栓兄弟二人仗着一身好武艺,总是带着穷鬼们与老爷斗,前几天刘管家带着家丁到镇西去催粮租,按照主子的吩咐抓了几个人,等把人往回押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雷大栓兄弟带领村民把他们团团围住,如不是自己和家丁们跑的快,恐怕要挨一顿胖揍。后来要不是夏老爷使了缓兵之计,那帮穷鬼说不定会把夏家大宅院给烧了。所以,在老爷的心里面,雷大栓一家是必除之而后快。
“哦,老爷,我已经查过了,雷大栓的家现在是一群老弱病残,他的丈母娘是个八十多岁的病老婆子,遇到这年馑,肯定是活不下去了。还有他的老婆和一对年幼儿女,这回雷大栓完蛋了,他老婆肯定会改嫁,老婆改了嫁,他的儿女也就改了人家的姓了。这全家不就是玩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