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羡,小羡?”
一道慈爱但沧桑的声音不断响在耳边。
时羡神志在这一刻清醒。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姜爱莲俯下身体,粗粝的指腹在她眼尾轻轻一揩。
“怎么睡觉还掉眼泪?”姜爱莲略带调侃意味地问,“做梦了吗?梦到什么了,居然让我这个宝贝孙女掉金珠子?”
时羡抬手摸了下眼皮,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不止睫毛和鬓发是湿漉漉的,枕头也被泪水浸透成深色。
她说:“梦到鬼了,非常吓人,把我给吓哭了。”
“怎么大个人,还怕这种莫须有的东西。”
姜爱莲笑,她掀开时羡的被子,落下一句“快起床吃晚饭”后,腿脚缓慢地出房门。
时羡嘴上应得很快,却没任何动作,像个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也不眨。
等到眼睛酸涩的时候,她重重地、胡乱地揉揉脸庞,然后拎着那个濡湿的枕套,起床去浴室。
同一时间,之江市。
昏暗的车内后座,闻宴阖眼坐着,一双大长腿交叠,手懒懒地搭在膝上。
街头璀璨绚丽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时不时在他眉眼之间游离,和隐在暗淡光线中的下半张脸,形成鲜明对比。
车停,司机扭头轻声唤道:“闻总,到家了。”
一点回应都没得到,司机这才发现闻宴似乎睡着了。
他眉心的褶皱很深,唇角也绷得紧紧的。
看起来这个短觉睡得不太安稳。
司机提高音量又喊了几声,闻宴才缓缓掀起眼皮。
他两指在鼻骨上紧捏几下,而后单手解开领带,仰靠在椅背上轻轻吐息,像是在缓解内心某种情绪。
眼神是没有焦距的,瞳眸空洞地盯着车顶某处。
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时微微弯着,肩膀也泄了力气,略显懒散地耷拉着。
司机为闻宴开了好几年的车,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闻总——他坐在车内大多都是沉默的,却不会像今日这般,沉默得死寂。
并且。
还有点消沉和颓丧。
“闻总,您不舒服吗?”犹豫一下,司机问。
“没有。”闻宴扯了下唇间,两秒后,他下车。
没有不舒服。
只是,有个以前十分想梦见却从未梦见过的人,在今天这样一个稀疏平常的傍晚,罕见又短暂地入了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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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时羡宅在书房里,完善关于开设残疾人文娱展能机构的商业计划书。
日子过得日夜颠倒,一日三餐也吃得敷衍。
这天中午。
一阵吵闹的手机铃声响起,时羡从被窝里艰难地伸出手,眯着眼睛去摸索着不知道被遗忘在哪里的手机。
在铃声响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接起了电话,她捂嘴轻打一个哈欠,然后嗓音微哑道:“喂……”
徐骁雄厚的声音传出来:“时羡!是我,你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