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暴雪、狂风,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五叶乡如纸片一样被挤在白色的世界下面,当然,世界下面还有世界。不过,世界稍小一点而已。
两铺烧得滚热的大炕,一盆翻着花的开水,俏丽的马兰身穿一件枣红色的毛衣,手一扬,一块薄如蝉翼的肥皂片划成美丽的弧形落入水中。
“看着!”马兰黑如珍珠般的眼睛扫了一下叶高,随即挽起了袖子,雪白的臂弯上食指与中指合并如钳。
马兰的两个手指很特殊,别人的中指总是稍长,她的中指和食指是平行的。因此,她的这个“钳子”形成的挟口也是平行的,这保证了她力量的均匀。
果然,一切如迅雷掩耳,如飞燕的惊鸿一瞥。只见她的手在水面上稍稍一顿,就如鱼鹰叼鱼,“涮”的一下,溜滑如鱼的肥皂片已经挟在她的两个手指中。翻着水花的开水无非是加速了她的动作,根本对她造不成伤害。
只见她优雅地一甩,肥皂片如鱼儿游回大海,重新进入水花稍落的盆中。
“你来!”
叶高有点犹豫,他先伸了伸手,可以看到,他的食指和中指已经具备了马兰的特殊形状。自从三年前跟上马兰,他第一件事练的就是这个。每天早晨对着墙壁硬戳三百下,这是死命令,马兰从不姑息。
“快一点!”叶高稍慢,马兰的喝斥之声又起。
叶高踏前一步,嘴唇紧咬,探手如电在热水里挟起了那张肥皂片。
“好!不过,你的表情太难看。要轻松,像没事一样。干活的时候,你拉这么大的架势,还不早掉了?记住,我们的活就是人不知、鬼不觉,明白吗?”马兰明眸皓齿,说话的时候眼睛闪亮,牙齿也闪亮。叶高听了,心悦诚服。
“练,直到这盆水凉了为止!”马兰一丝不苟。
叶高瞥了一眼窗外,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遮住了整个世界。叶高知道没有希望了,这样的天气,师傅不会出去,唯一的事他只能在家中练功。
提到家,这真不是她们的家,这是马兰临时租来的住所。按照他的师姐于小鱼的说法,这是她们临时扎下的营盘。
跑到这大山的深处扎下营盘,她们的对手是谁呢?要和谁开战呢?
突然,大雪中出现了一把伞,伞下挤着两个女人。只是一闪,外屋的门就打开了。只听一阵跺脚的响声,来者抖着身上的雪花,其中一个声音说:“鬼天气,这么大的雪。”一个声音叫道:“马姐,来点好吃的。”
马兰笑了,她笑得很好看,腮边顶起两酒窝,漆黑的眉毛跳跃起来,背后的大辨子自然地甩动。
“死妮子,就知道吃!”
“马姐,我也要吃!”声音一落,里屋门被撞开,两个女人挟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前者穿着一件白色的人造毛皮,后者截然相反是黑色的人造毛皮,两个一样的款式却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原因也和她们的衣服一样,一白一黑。那白得像个蜡人,只有眼珠眉毛是黑的,嘴唇是红的,脚下蹬着一双白色的软皮靴。她人符其名,白雪。江湖有称谓:“雪里红”
黑的当然不是绝对的黑,她脸色酱紫,腮旁微红,嘴唇稍厚。说起话来伶牙俐齿,快人快语。她叫于小鱼,江湖有外号为“鱼钩”。
这是马兰义结金兰的三姐妹,马兰为大,白雪次之,小鱼为尾。三姐妹各有千秋,老大马兰外号为“千手兰花”,意思是她有一千只手。白雪的外号大有绵里藏针的意思,柔媚的外表,勾魂摄魄的同时,在你失去警惕的时候她还有另外的一手。至于“鱼钩”,那就更有意思了,她会隔山掏宝。什么意思?不管是哪个商场,不管是珍珠还是黄金,她能隔着柜台探囊取物。意思是她可以像个鱼钩一样,弯弯地钩上她的心想之物。
三个女人珠联璧合,常常有惊人之举。白雪顾不得叶高,她上前先向马兰耳语一番。这边的于小鱼,黑色人造毛皮的上衣一闪,腋下挟了一件仿真皮茄克。
“叶高,试试怎么样?”
真是人凭衣服,马凭鞍,换上皮茄克的叶高立时精神不少。马兰早早就给他剃了一个鸡冠头,而他确实有鸡的特征,特别是一双眼睛像鸡眼一样圆,又像鸡眼一样玻璃般透明。脸瘦,鸡嘴一样的鼻子,而嘴是天包地,上唇长下唇短。他的手臂又特长,伸在那儿很像鸡的翅膀。更为想像的是他的手,手如鸡爪,骨节特长,手指特细,转动特灵活。按照马兰的说法,他天生就是个作贼的材料。为什么?你想啊!十指尖尖,可以在最小的缝隙处伸进人家的口袋。这里的要求应该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样,必须准确。既让你敏感的神经不能察觉,又能在你的口袋里钳住你的钱夹。然后,力量恰到好处地叼出。力道要紧,动作要快。说到这里,我们就知道马兰的一片苦心了。当她在一群流浪儿中发现叶高,立刻就将他收入麾下,其原因就是叶高的这副“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