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眉怒目,几乎要拍案而起。
顾轻舟料到了他的反应,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童正平的身体本就虚弱,身上贴着监视仪器,怒火一起,捂着胸口跌回床上,监视器跟着灯光闪动,在房间中警铃大作。
这一响动惊动了门外的小护士,她急迫地推门而入,看到屋里的情形,顿时怒目横眉。
小护士将顾轻舟和迟姗姗斥责了一遍,又察看了一遍数据,替童正平闭门谢客。
捂着心脏不住喘息的童正平一头冷汗,微微掀起眼皮,睫毛上悬挂着冷汗,眼眶湿润,泫然欲泣,他摆摆手,没有张嘴,示意小护士离开。
小护士唇齿张合,想要说些什么,又不敢违背患者的意愿,只得安慰几句退了出去。
她就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向内张望,眼见着童正平惨白的脸上略有好转,才离开。
顾轻舟不敢刺激童正平,只得先闭上嘴,让童正平平复情绪。
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非常了解,捂着心脏微微喘息,深紫色的唇瓣在喘息中恢复成正常颜色,他靠在床边缓和了一阵,才缓缓掀开眼皮。
一个本就身体不好的中年人,从抢救室里出来还没休息两天,就前后经历了两拨人的审讯,从暴躁的袁宇到顾轻舟,着实是有些难捱,童正平的脸色苍白中透着疲倦,靠坐在枕头上的身体有些虚软,不再如白日那般紧绷,似乎早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张着微紫的唇瓣,粗喘着气息:“我是最可能杀曼妮的人……”
话音刚落,童正平半带皱褶的皮肤绷紧,整张脸勾起一个难看的笑,眼眶里满是氤氲的雾水,染上他刚风干的睫毛,又是一层水雾。
泪水在他的睫毛上簌簌抖动,不经意掉在脸颊上。
“我和曼妮虽然相差二十岁,虽然也是利益婚姻,可我们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就是最熟悉对方的人……”童正平翕动着鼻翼,呼吸似乎有些障碍,他的声音低闷,“曼妮是个好女人,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比我小二十岁,却又该有的成熟与稳重,她经营贾家的茶叶行,又能把家庭照顾的稳妥……”
说到这里,童正平的嗓音滞涩,突然失声痛哭。
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大喜大悲,身上连接的仪器又一次发出尖锐且刺耳的声音,小护士又一次皱着眉跑回病房,看到的只是倚在病床上的泪人。
她耸耸肩膀,最终唉叹一声,转身离去。
医院里的事是藏不住的,小护士早就听说过童正平的事,得知他妻子不幸去世的消息,只能缄口不言,无法相劝。
迟姗姗坐在沙发上,半截腰身绷起,扫视着眼前的男人。
明明五十多岁的人了,此时泣不成声,痛哭得像个孩子,但由于身体原因,又不得不轻喘两声。
良久,童正平不再掩面哭泣,眼神放空,呆呆地望着病房外的黑夜,他的神情空洞,仿佛被窗外的漆黑吸引,甚至能看出他眼中的沉痛。
迟姗姗给他递上一杯水,他虚虚接过,手指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