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皮了,揪了以后就出血了。”何胜军说道。
“你知道你的血痂多大吗?爸!跟我的大拇指指甲盖一样大!你不知道自己容易出血啊?还揪!”何朵心痛不已,不忍直视父亲的嘴唇。那么大的伤疤,从下嘴唇一直连到内侧的牙床处,先别说流了多少血,光疼痛程度她就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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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张开嘴我看下,张大。”医生说道。
何胜军乖乖张大了嘴巴,医生把手机灯打开仔细看了下,说道:“哟,这出血挺严重的。”
“啊?喉咙出血了吗?”何朵赶紧凑上去看了一下。不看则已,一看整颗心都颤了几颤,只见父亲整个喉咙的顶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深紫色血丝。
“黏膜出血。你看,嘴巴里面也是。”医生把何胜军的嘴唇掰开,何朵这才发现,父亲整个嘴巴内部的黏膜也都是深浅不一的血丝。
医生用手机灯照了照何胜军的眼睛,观察了瞳孔的变化,又摸了摸脖子,从上到下敲了敲他的腹部,一一问询何胜军的感受,“就是腹胀,腿酸是吗?”
“肚子胀,口渴,腿酸,胳膊也酸。”何胜军慢慢说道。
“吴主任,我爸这情况必须禁食禁水,可他总是口渴的厉害,这该怎么办才好?”何朵问道。
“尽量别喝,实在受不了就少喝点。”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何朵出去单聊。
两人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何朵问道:“吴主任,我爸这情况后续应该怎么治疗呢?急诊这里一直没有医生跟进过他的情况,也没人给我们出一个系统的治疗方案。您看可以把他转移到住院部吗?”
吴主任有些为难地说道:“你爸这个情况,血小板只有五,昨天夜里虽然输了血小板,但现在也只到了七,这么小的增长幅度,说明输血小板对他的帮助并不是特别大。而且他口腔黏膜出血严重,加上黑便的情况,体内出血肯定存在。眼下他是风险患者,不会有哪些科室愿意收的。”
“可是,即便现在放在急诊,也没见急诊医生对我爸采取什么积极的治疗方案啊!”何朵哀哀说道。
“你爸这身体情况,没什么快速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是先止血,提升血小板。但他血小板升的那么慢,实在是挺不好的。”吴主任思忖道。
何朵如五雷轰顶,万万没想到,父亲的病居然严重到这种程度。
“医生,我说句不好听的,医院不就是救死扶伤吗?不管我爸的病危重到什么程度,我们病人和家属来医院求医,就是需要得到医院的回应。咱们不能怕病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敬而远之,这样不就是消极对待,等着病人——”何朵语气开始哽咽起来。此时她早已无暇顾及内心的怒火,尽量用最可怜的语气恳求着医生。如果始终没有科室愿意接收父亲,那他只能孤零零在这无人问津的急诊病房等死了。
“唉,这样吧,我给你也问问肿瘤科和呼吸内科,实在不行血液科也可以。只要有科室愿意收,我就给你们送进去。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属于肿瘤科了,我在放疗科,虽然在工作上和肿瘤科的对接还是很多,但终究不在那个科室,也不好自作主张。”吴主任说道。
“谢谢您,吴主任!”何朵哽咽道:“我真是怎么都没想到,在家门口看个病,竟然会如此艰难!去年一年我带着爸爸在江临看病,那时候不管我爸的病危急还是普通,只要到了医院,后面的事情就再也不用我们操心,医生们自会全力救助。有很多来不及通知我们的,医生甚至会先斩后奏,一切以病人安危为大。因此虽然看病的费用很高,但是我和我爸从来没有为怎么治病、怎么找医生发过愁。尤其是我爸,人只要一到了医院,整颗心就松了下来。可如今回到老家,本想着都是自家人了,沟通起来理应更顺畅,但怎么却是这样的情况啊?”
吴主任看何朵有些激动,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这种情况我们也很苦恼。这两年咱们省医改,对死亡率的考核要求非常高。一旦有入院后死亡的病例,就会面临重重问询和审计,而且我们还要准备非常奇葩详尽的各种数据,工作量巨大不说,还会影响医生后期的职业发展,这样的结果就是没有科室敢随便收治危重病人。真不是我们不想治,是不敢治,我们也很无奈。魏州省是重点试点单位,可能你们吴东那里没有,所以会好一些。按理这些话我不该说的,还请你一定保密。”
第三日中午,何文和瞿秋生来医院替班。姐妹俩一起找到当日收治父亲的急诊科医生,咨询父亲接下来的救治方案。
“现在没什么特别快速有效的方案,只能是先想办法止血。”
“可是止血怎么止呢?他这是体内黏膜出血。”
“唉,这个是挺难的。”
“那就这么等着吗?现在有没有对接到可以住院的科室呢?”
“很难。建议你们自己找,可能更快。”医生说道。
何朵心里又是几句咒骂,恨不得给医生翻一千个白眼。姐妹俩思来想去,只能把全部希望放在昨日那个放疗科主任吴瑛身上。
“血小板五个,小细胞肺癌广泛期,收吗?”
“输血的不收,最近住院的一堆人。”
“不只是输血。升血小板,收吗?我没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