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手里有钱了嘛”
“就问问你钱啥时候能给呢”
饶是如此,何胜军也怕极了拖欠工资,毕竟对他而言,哪怕一分钱都是当下糊口的稻草。
“爸,你们每次在工地都有固定的的住处吗”何朵问道。
“有哩!工地都有宿舍,就搭在工棚里。”
“棚子……”何朵脑补了一些画面,说道:“所有人都挤在一起,臭都臭死了吧”
“都是打工的大男人,臭就臭了嘛!习惯了啥也闻不到!就是上厕所没地方。去年在离丘邻市的那个工地里干活,我们上厕所都是在工地边的土堆里。好家伙,那地方,远远就能闻到冲天的尿骚味。有时候我们要去公路那边买点东西,就得翻过那个土堆,那脚底下踩的都是一堆一堆的屎尿和卫生纸,哈哈哈!”何胜军笑哈哈地回忆道。
何朵看着父亲忍俊不禁的表情,心里的难受也被稀释了不少。父亲有他自己的生活和欢乐方式,只要他快活,那就够了。
“那你们平时都咋吃饭”何朵好奇地问道。
“工地上有大师傅做饭,一大锅子菜和馒头。吃饭的时候端上缸子或者碗过去,每人给舀一勺菜汤,发俩馒头。馒头管饱,不够吃了能继续拿。”
“都是些什么菜有肉吗”
“有!肉没咋断过,就是也没那么多,就吃那个味儿。菜么就是白菜,土豆,萝卜,豆腐这些。”
“你爸这烂汉,每次出门扛着干干净净的被褥,回来后就脏的能捏出油来!在外头没人看着了,估计每天连脸和脚都不洗,能恶心死!”许娇兰哼道。
“那咋洗么能把露在外面的洗洗就不错了!实在脏得不行了,也会去城边的澡堂洗澡的。”何胜军笑道。
何朵认真地叮嘱父亲道:“不管怎样,卫生还是要注意的,病从口入嘛!别的不说,平时吃喝的餐具和杯子可是要勤洗的。”
每每提到丈夫的卫生问题,许娇兰就有说不完的唠叨。不等丈夫说话,她便接着说道:“切,他才不管那些呢!只要能装得下吃的,哪怕里面是土他都吃不出来。你是不知道你爸每次回来时手里那个保温杯,脏的哟,我都不想给他洗。就这,你看,这还是我拿钢丝球和洗洁精洗了半小时的结果,就这看着都像是沾了多少泥一样!”说着指指丈夫面前正在冒着热气的老旧不锈钢保温杯。
一家人正说着闲话,院子里的小灰叫了起来,原来是邻居来串门了。
“说啥呢这么热闹!”说话间,何家的常客春雷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春雷叔!”何朵一边打招呼,一边殷勤地给春雷倒上茶水,顺手把干果盘里的瓜子花生添满。
“这不正说着你哥出去干活的事儿么!”许娇兰笑道。
春雷接过何胜军递的香烟,慢悠悠抽了两口,也不说话。因为两家离得比较日里经常互相串门,可以说彼此都是对方的铁杆茶友兼烟友。虽然何胜军和春雷年龄差了十来岁,却很能处得来。每次串门时彼此也都非常随意,想说话就说,没啥话说时就各自沉浸在吞云吐雾的松弛中,末了拂衣而去,自然舒畅。
何朵早已习惯春雷的串门模式,继续着上面的话题道:“为啥一定要出去么咱们这里就没办法靠种地养家吗比方说我们把地里收拾收拾,种上销量好的东西……”
哪知话还没说话,就被春雷打断了:“种屁哩,地都要被回收完了。”
“回收了不种小麦了吗”何朵惊讶道。
“你回来没看到吗谁家地里还有麦苗”春雷笑道。
是了,难怪总觉得今年的冬天没有往年那般有活力,原来竟是漫山遍野中少了那一垄垄的碧绿。
“这些地不种麦子了,那干啥用”何朵好奇道
“还不知道呢,听说是让种核桃吧!”何胜军喝了一大口茶水,慢悠悠说道。
“种核桃种那个干啥”
“卖钱哩么!”何胜军道。
“可我看地里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呀!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种而且从种树到结出核桃也得好几年吧”何朵隐隐觉得有些不靠谱。
“核桃树倒是也长得快,好的苗子一年就能开始结果子,平均两年就慢慢有收成了。”许娇兰说道。
“那核桃打下来以后,公家会统一回收吗”何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