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事,本座一点也都记不起来了,不过本座很好奇,既然文宵不愿让你告知本座,你又为何还明里暗里将事情透露出来?本座记得,以前你从来都是最听文宵的话,怎么这次因为本座,而选择忤逆他了?”我抬眸瞧她,把玩着手中的清眠花冷声凝问道,她听闻此言一怔,虚笑着想了想,道:“是因为,祖上对云竹有造身之恩,云竹忠心于祖上……云竹也是无心之失,恐祖上若是有一日想起这些事来伤心难受……”
我生平最是厌恶她这类心口不一的女子,如若早知她是这种人,当年我定不会选择救下她。
“云竹,你可还记得,当年你误入大泽山沼泽结界,是谁,将你救上来的?”
她身子一僵,目光抬起,迟钝了好一会儿方回答道:“云竹记得,是祖上,祖上驾云路过大泽山,见云竹身陷泥泞,便大发慈悲,将云竹从沼泽结界内救了出来,还带云竹回玉清境,助云竹养伤。”
我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冷哼了声,“是啊,本座记得,本座救下你的时候,你还是只干巴巴的小凤凰,年岁有了,奈何修为并不精湛,仔细盘问,方知你是凤凰一族的小郡主,只不过你这只小郡主并不受宠,你娘亲只是一只普通小凰,一生下你,便被你爹爹的其她妃子给害死了,你是一位不被承认的郡主,打小就被扔进兔子窝里受尽兔族欺辱,那是你第三次逃跑,前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你是壮足了胆子宁肯死在大泽山的沼泽地里,也不愿再回去了,这才有了你我相见的缘分。本座念你修炼不易,救了你的性命,带你来天界养伤,本座将你当做自己的后人,好生抚养,给了你该有的名分,还让你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凤凰神,你说你感激本座,肯一辈子给本座为奴为婢。”
她的脸愈发涨红了起来,我说罢了话,她愣是沉默了许久,倏然恭谨跪下了身子,半晌方艰难挤出了一句话:“是,祖上对云竹,有再造之恩。云竹定会一生一世,忠心于祖上。”
忠心二字,从她口中听见,分外可笑。
她口中说着我对她有恩,她很是感激我,可实则呢,在斓沂州她几次陷害我,末了还冒领功劳,有脸说自己是文宵的救命恩人。这笔账,我都记着呢!
坐起了身子,我刻意伸手,用花盏挑起了那下跪女子的下巴,盯着她那张艳丽如海棠的容颜,对上她的美目,阴恻恻的道:“那你为何,要几次在文宵的面前告我的假状?本座隐约记得,二十八万年前,是你央着本座带你一同前往斓沂州,说是要借此机会,建功历练的。也是你,几番祈求本座指点你,本座念你岁数小,又与我一同生活了不少年,这才教你剑术,然你同文宵,都是如何说的?本座听到了些风声,言当年你同文宵说,我胁迫你,你终日受我的威逼,心中惶恐,曾有心,要去文宵身边侍奉。其实你若有三分了解我,就不会舍近求远,不惜自残来诬陷我用剑伤你,当年你若开口明说自己的目的,本座会毫不犹豫的,把你送到他身边去,毕竟,本座身边,不需要你这种表面文弱,实则心思沉重的女子。”
花尖从她白皙的下颌处滑过,我收了手,徒留她一人愣在了原地。
我怜惜的抬指抚了抚花瓣,睨了眼失魂落魄的美艳女子,不屑道:“罢了,现在时过境迁,本座同你说这些,自不是来同你兴师问罪的,这些年,你想要的都如愿以偿了,你也该知足了,本座这般提醒你,无非是想让你明白,我是你祖宗,你的一些小心思,本座闭上眼睛都能猜到,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以后少拿出来用,免得惹祸上身。”
若非是想借着她这条还在的线索来查清当年之事,我定不会这样简单就放过了她,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好时候,当下之际,只有等,等证据确凿,等时机成熟。
地上跪着的女子被我一番话给震的失了神魂,目光呆滞的又跪了许久,我觉得有些无趣,便挥袖施法在桌上化出了一只茶壶,两只新盏,正要提壶倒茶水的时候,她却突然硬气的站了起来,“云竹不敢忘记祖上教诲,云竹只是想提醒祖上,当年的三十万天军乃是死在祖上的手中,帝君他如今即便是再疼惜祖上,这件事,都会是帝君心中的一道坎。那些事,祖上您忘记了,帝君却未忘记,或许在帝君的心里,祖上永远都是一个杀人凶手,永远都是三界的罪人。”
掌中玉茶盏越握越紧,她的话成功勾起了我心底的怒火,茶盏自手中陡然抛出,直朝美人儿的面门砸了过去——
“啊!”美人儿防不胜防,没来得及躲,茶盏便生生将其的额头给砸出了个血口子。破相,对于一个自恃貌美,相貌出众的女子来说,便是个最好的惩罚。美人儿捂住了自己额头的血色,不服气的硬着脖子再昂头看我,眼里怒火千丈,可面上,却又不能反抗我,只能咬牙忍住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祖上震怒,云竹有罪,只是云竹这样做,也是想让祖上认清事实,毕竟,云竹也不想让祖上被骗一辈子。二十八万年前,自从章尾山那一战后,帝君一直将祖上当做天族叛逆……云竹虽是喜欢帝君大人,但也忠心于祖上,还望祖上,不要被眼前的景象给迷惑了才是。”
到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忠心于我,当真以为人人都是傻子么?她倒是也有勇气,今日来寻我,便是特意告知我此事的么?黔驴技穷的女人,果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说完了?说完了可以退下了!”我开始给他下了逐客令,而她也在呆呆站了一会儿后,再不甘心的道了句:“是,云竹告退。”话说完,却迟迟不见她离开,我沉了嗓音,斥责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咬牙抿了抿唇,嘴角上扬,扯出了一抹虚假的笑:“云竹还想提醒祖上,祖上虽是帝君所谓的未婚妻,但祖上与帝君,到底还是身份悬殊,应保持些距离,如此才合乎规矩。”
呦,看来我这一招还真是戳到了她的心窝子里了,当真是胆肥了,敢在我面前明说这些事。不过,她能变成这样倒也不奇怪,毕竟,早在二十八万年前,她便已然有了在天界众将面前揭发我的勇气,我被囚禁的那段时日,可没受她不少冷嘲暗讽。被欲望冲心的女人,往往欲望,便是她的胆子,欲有多大,胆子便有多大。
她说完这句心底话后,才甘心冲我欠身一礼,转身缓缓从我眼前离开。
我从桌上拾起了那朵方才被搁置的清眠花,冷眼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沉默了一阵。她的本意我约莫也猜出了些许,我现在回来了,在玉清宫又是以文宵未婚妻的身份自居,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极有可能会被我给占有了,她所奢望数十万年而得不到的东西,也甚有可能落入我手,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借当年之事,让我对文宵生疑,从而疏远文宵。
唔,想法倒是不错,只不过,她太低估本座的忍耐度了,也太瞧不起本座的本事了,她以为我若还记得当年之事,最为怨恨之人当是文宵,而她定猜不到,二十八万年前我便对她生有疑心了,若非是太过信任文宵,我早便亲自出手,让她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清眠花在手中盛开如旧,我坐在一树玉花下保持冷静,耳边安静不久,我便又听见一道熟悉干净的男子声款款自身前传来——
“上好的南阳玉茶盏,就这样扔了,委实可惜。”似惋惜,又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