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看你的主意。”
她去厨房看了下备菜,有炖的鸡汤,有蒸鱼,有菜,嗯,可以直接用。又灵光一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的院子有株老梅,正是开花的季节。梅花枝条根须盘桓在墙角,沿着白墙蔓延冲破了屋檐。青黛的瓦,粉白的墙,顺着虬枝开出的黄色腊梅花,暗香浮动,好看又好闻。
天愈寒,腊梅花开的愈是热烈。叶蓁蓁站在梅树下深吸一口气,折下一枝梅。
折梅时她抬头望了望天,四四方方的,很小。和在外面看到的天不一样。天该是开阔无垠的,不该是这样只一小块。
她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若母亲不是女子,以她的才学必能考取功名,居于庙堂。或者跟爹一样游历四方,自由肆意地活着,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耽于后宅。
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似乎在成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付出,才能称得上一个“好”字。
父亲为着几句口角便要纳妾,曾经院内的顾姨娘就是这么来的。那时候叶蓁蓁还小,只是听嬷嬷说起,顾姨娘害的弟弟夭折,父亲大怒,将她拖出去发卖了。
母亲为了叶家有后,又将身边的陪嫁丫鬟抬了姨娘,盼望她能诞下一儿半女延续香火。而后不顾高龄生子,可又一次小产。
父亲常年不归家,叶家产业和宅子都托付给母亲打理。要不是为着家事操劳,养不好病接连亏空了身子,娘何至于虚弱成这样?
即便如此,外人只知道母亲是叶夫人,产业是叶家的。
可笑的是,虞兰已经比很多深宅妇人要自在的多,旁人皆道叶知书是个开明的主公。
叶蓁蓁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腊梅的枝干,那枝干厚实苍劲,一股坚韧之态。
她不免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真想把现在的日子过成永恒。
还是当姑娘的日子好,叶家殷实,吃穿用度都是好的。父亲为她请来了教书先生读书认字,他虽然对母亲有时不够体贴,对他这个女儿倒是极好。她还记得父亲让她拜师时的话:“我的女儿,虽不指望你考取功名,但识字明理是必须,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爹娘一直都把她当半个男孩养,闺中女子要学的女工,厨艺等等她学,男子要学的经世文章,君子六艺也学了不少。琴棋书画,德容颜工,皆有涉略。
学了那么多,最后跑去给别人家当个后宅夫人,操持家事,相夫教子。就好像努力了那么久只是为了嫁个好人家生个孩子,想想真是可笑。
如果生个女孩,自己经历的难处和愤懑她是否又会经历一遍?她长大之后是不是也会想,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别人而存在?那我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寒风打断了叶蓁蓁的思绪,先别不乐意了!把暮食做了吧!她又回到了兰雪院。
先吊个清汤!
老母鸡汤是午膳后慢慢炖的,现在已经炖到骨头都酥烂了,没有揭开锅香气已经通过边缝溜出来了。
“哇!好香啊!”柳依依皱着小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叶蓁蓁。
“你先喝一碗,去盛吧!还没有加盐,你自己加。”叶蓁蓁看着她好笑。
“好!”柳依依迅速给自己来了一碗,“呼~哈~嘶~哈~好暖啊!冬天就是要来上一碗热鸡汤,小姐我给你也盛一碗。”
主仆二人靠在灶台旁美美地喝着鸡汤,厨娘在鸡汤里还放了香蕈,喝起来格外鲜美。
菌子单吃一般,但和别的食材搭配总能吊起鲜味。
喝完鸡汤该干正事儿了。
叶蓁蓁先把一些鸡汤盛出来放另一个锅里,继续在火上煮,柳依依接过了小姐“看火吊清汤”的嘱托。
清汤和寻常的汤可不同,汤色透明清亮,但该有的味道一点不少,更加浓郁精华。
清汤用的原料就是炖出来的肉汤,柳依依先拿勺把鸡汤上面浮着的油撇掉。随后,往锅里面放生鸡茸,把盖子盖上。等到鸡汤再次煮沸,转小火。约莫几刻钟后,鸡茸吸汤里的杂物就吸差不多了,捞出来换成新的。一遍又一遍,直到汤色澄清。
吊清汤很简单,只是过程繁琐,耗时耗力,须有人在旁一直看着火侯。一遍遍捞,一遍遍放。鸡血也一样有鸡茸的效果,只是叶蓁蓁问的时候,鸡血已经被扔了。
在柳依依盯着鸡汤的时候,叶蓁蓁在一旁案台上擀面。她换了一身便服,手脚皆束了起来。抬起一坨面就往案板上砸,扬起一层面粉,再揉几下,来来回回砸了好几下。本来心中有积气的她这样一来气反倒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