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若烟头一回瞧见寅时的京城,街边已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开始支棱着摊子卖早点。
几文钱一碗的汤面,一文钱就能买上两个的大馒头,还有各式各样的馄饨油条油饼子。
苏若烟瞧着有些新奇。
春日的早晨还有些微冷,这些摊贩出来讨生活,也着实不容易。
苏若烟撩着车窗帘子看的新鲜,与她同坐一车的越国公越元洲,却是欲言又止。
越元洲想问问次子身子如何,可还会头疼脑热,还会难受,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口。
还是苏若烟有所察觉,主动开口,“父亲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越元洲看着越洹,心中似有些哀怨,那复杂的神情飞快的掠过,以至于苏若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身子可大好了?”
“回父亲的话,已经大好。”苏若烟看着身穿朝服的越国公,很难把他和前些日子给自己烤羊肉做羊汤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越元洲绞尽脑汁的问道。
苏若烟不疑有他,一板一眼的回答。
马车里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越国公说了几句,就不知道要和次子聊些什么,明明今儿个可以一起上朝,路上还有这么多时间可以单独相处,可他偏偏就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
越国公本想和问幼子一般,询问他最近的所作所为,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憋回去。
次子的那双眼睛,总是让越国公不敢多看,仿佛多看几眼,就会同小时候那个幼童渐渐的重叠,那是他一生的亏欠。
每当这个时候,越元洲就会嫉妒自己的妻子,为何母子俩能有说不完的话?
为何妻子的待遇,就比他要好上许多?
“洹儿若是觉得劳累,今日早朝也可告假。”越元洲是武将,长子也承袭衣钵,协妻儿一家镇守边关,幼子虽然还小,却也是身强体壮的。
唯有次子……
从小就体弱多病,家中遍寻名医也不见好。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觉得,是自己亏欠的孩子。
苏若烟不想躲在家里吗?她当然是想的,可诚然,如越洹所言,她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多谢父亲关心,洹已无大碍。”苏若烟文绉绉的咬文嚼字。
越元洲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分明想说些什么,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你觉得好,便好。”
苏若烟疑惑抬头,这对父子的关系奇奇怪怪的,她有些看不懂,却也没有深究。
爹爹说过一句话,有些人不想说的事,那是真的不想说,没有必要去挖人伤疤。
苏若烟牢记这句话,纵使心头似猫在挠,也没有多问一句。
这可苦了越国公,坐在马车上欲言又止,满脸纠结的到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之后,就只能下马车步行,文官和武官分开战列,越元洲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洹站到文官那一块儿去。
心中着实有些担忧。
大理寺卿阔别多日,终于瞧见越洹,小声的询问几句。
苏若烟尴尬的应对,昨日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以至于所有官员瞧着苏若烟,都是探究。
好在苏若烟早以习惯这样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心上。
随着时辰的到来,宫门完全打开,文官和武官井然有序的进入大殿。
这是苏若烟第一次来到金銮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