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上看到的。”江寒之说。
他听祁燃说起北境,也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北境的那几年。
他自幼在京城养尊处优,刚去边关时十分不适应,吃不好睡不好,适应了足足好几个月才慢慢接受那种生活。他怕冷,到北境后的第一个冬天,冻得手脚都开裂了,他怕别人说他娇气,一直忍着不做声,后来还是祁燃塞给了他一罐冻疮膏。
两人在军营数载,要说没有点交情倒也不至于。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袍,哪怕削削减减也总能找出几分牵连来。
“多吃点。”江寒之又给祁燃夹了菜,挤出一个笑来,“别客气。”
“洄儿说得对,你呀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吃什么喝什么了尽管开口,千万别不好意思。”江母附和道。
祁燃连连点头,埋头把江寒之给他夹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一顿饭下来,祁燃足足吃了三碗饭。
这可把只吃了半碗饭的江寒之惊着了。
要知道,江父才吃了两碗,祁燃才十三岁啊,饭量竟然那么大!
一顿饭的功夫,让江寒之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祁燃了。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是天生就很难逾越的。
若是换了幼时的江寒之,说不定又要为了自己饭量小一事斤斤计较,甚至可能会为了和祁燃较劲,故意多吃两碗,最后把自己撑得上吐下泻。
但死过一次后,他倒是想通了不少。
人与人是天生存在差距,但各人总有各人的长处和短处。就好比,有人天生力气大,有人天生脑子灵活,还有人擅长音律,有人精通算术。他上一世的执念在于,偏要拿自己的短处和祁燃的长处去比,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
祁燃这身量气质,一看就是武人的命。
江寒之则不同,他虽出身武将世家,父亲兄长都是那种英武的长相,身形也较为魁梧,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但他却随了母亲更多,白净漂亮,身形看着也较为纤瘦。
他幼时每每跟着父亲去军中,都要被一群军汉围着逗弄,说他长得漂亮一看就是探花郎的命,还会有同僚揶揄江父,说他一个粗人怎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来?
小江寒之分不清这些玩笑话,也不明白这其中并无恶意。他只觉得,被说不像父亲不是好事,被说得次数多了,便记在了心里。日子久了,再听到旁人夸他漂亮,都会不高兴。
后来他坚持习武入营,多半也有置气的成分在。
好在他骨子里坚韧,在营中表现极好,哪怕上了战场也不输祁燃。
只可惜……
江寒之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用过晚饭后,江父把江寒之叫去了书房一趟。
江寒之不傻,幼时父亲很少过问他的功课,叫他去书房多半是要交代他什么。
“我看着祁燃那小子就想起,当初若非你年幼体弱,说不定去北境戍边的人就不是你祁叔叔而是我了。”江父开口道。
“啊?”江寒之一怔,“祁叔叔不是一早就在北境?”
“是祁燃三岁那年去的。当时去戍边的人选就我和他,陛下也没拿定主意。不巧那时你生了一场时疫,一直没恢复好,成日咳嗽还畏寒。若是我去北境,是定然不能带着你的,只能和你娘两地分居,让她在京城照顾你和你哥。后来老祁就背着我去请了命……”
上一世江寒之并不知道此事,江父也没有和他提起过。
“说起来,祁燃在北境受的苦,也算是替你受的。这孩子在军营里长大,心眼实诚,不比京城这帮勋贵子弟聪明伶俐,往后你可要好好待他。”江父语重心长,“他没有兄弟姐妹,待你就像亲弟弟一般,你也要敬他如兄长。”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江寒之自是没有反驳的余地,忙道:“我定会好好招待他,争取让他高高兴兴地来快快乐乐地走。”
“谁说他要走了?”江父道。
“他不走难道要一直住在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