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凉风动,凄凄寒露零。兰衰花始白,荷破叶犹青。
寒露时节,天空淡蓝如洗,几缕白云悠然飘动,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深沉的寒意。远处山巅缭绕着轻雾,点缀在深秋的画卷中。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似是在哀悼秋日的逝去。
庭院深深,古木参天。那些曾经翠绿的叶片,如今边缘泛黄,中心却依旧顽强地保持着一抹深青。兰草在庭院的一角默默凋零,花朵开始泛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
荣和宫院内的那棵槐树,虽已枝干嶙峋,却迎风而立,仿佛在不屈地等待着来年的新芽。
岁月静好,人在此中,心也随着这秋色,渐渐沉静下来。
偏殿的窗棂半掩,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岑思卿独坐窗前,眼中含着一抹未解的哀愁,遥望着院中寂寥的秋景,仿佛是在等待着某个再也不会归来的人。那隐隐的伤感,终究挥之不去,如秋风般缠绵不绝。
前几日,岑思卿因卫凌峰的离世而深受打击,一病不起。他在半梦半清醒间度过了数日,整个人已瘦得薄如纸片。白日里,偏殿内熏香袅袅,下人们轻手轻脚地来回走动,担忧地照料着床上的岑思卿。夜晚,岑思卿的梦境混沌不清,他似乎总能看到一个身影守在自己的床边,模糊却又熟悉。
梦里,他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低语声在耳边萦绕,但每次伸手去触碰,那人影便如烟雾般消散。梦醒时分,他睁开眼,床榻旁却空空荡荡。岑思卿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窗外依旧是那片寂寥的秋景,寒风从窗棂的缝隙中钻进来,唯余一丝彻骨的凉意。
日复一日,岑思卿的病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的迹象。但身体只是稍有恢复,岑思卿便迫不及待地唤来了莲月。
这段时日,萧楚曦也因为岑思卿的消沉而抑郁寡欢,她心中始终萦绕着岑思卿对她说的那句话。
“过几日,我便派人送你离宫。”
原本,萧楚曦以为,岑思卿会对自己这么说,只是因为卫凌峰的离世而伤心过度,又缘于二皇子被赐封成为了太子而感到颓然,不过是一时的泄气之言罢了。未曾想到,几日后,岑思卿刚从病中苏醒,便吩咐莲月来为她收拾东西。此刻,萧楚曦才意识到,岑思卿是真的打算将她送出宫去。
萧楚曦有心阻止岑思卿的这个决定,却又知道,眼下的情形自己出面去劝说只会适得其反。她思索了一会儿,心中下定了决心,赶忙让巧儿出了一趟门。
***
这一日,岑思卿依旧在病榻上休养,丁锦辰携药箱前来为岑其复诊。
丁御医轻轻搭上岑思卿的脉搏,片刻后缓缓道:“殿下的脉象虽有些好转,但因之前的气血逆乱,依然虚弱,需继续静养,切勿操劳。”
岑思卿只是默然听着丁锦辰的话,眼神空洞、神情恍惚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回应。
若是往常,丁锦辰此时必然会安静地退出去,但今日,他却依旧留在原地,似乎是有意等待岑思卿的问话。
岑思卿也发现了丁锦辰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本不想询问,但沉默良久,见丁锦辰依然望着自己,适才叹息一声,被迫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丁锦辰上前一小步,低下身子行礼道:“卑职确有一事,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岑思卿撇过头,语气冷漠:“丁御医留到现在,便是为了要说,怎又会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锦辰微微一怔,立即跪地,谨慎答道:“卑职不敢,望晏王殿下恕罪。”
岑思卿无动于衷,只是打发地问道:“说吧,到底是何事?”
丁锦辰不敢怠慢,却又略带迟疑地看了一眼岑思卿,然后垂首,有些胆怯地说道:“卑职听闻,殿下要将晏王妃送出宫?”
岑思卿闻言,目光终于落回到了丁锦辰的身上。他皱眉,沉声质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丁锦辰将身子俯得更低,小心回应道:“今日卑职来为晏王妃请平安脉的时候,晏王妃无意间提起此事。”
岑思卿脸色一沉,他心中清楚,萧楚曦怎会如此不谨慎,将此话随意说与旁人,这必定是萧楚曦有心而为之。只不过,萧楚曦竟然会请丁锦辰来做她的说客,令岑思卿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无论萧楚曦是如何打算的,此时的岑思卿早已横了心要将萧楚曦送离宫,任凭谁来劝说也无济于事。
“你不用再说了。此事,任何人无权置喙。”岑思卿语气冷淡地对丁锦辰说。
但丁锦辰却并未善罢甘休,而是继续拱手对岑思卿说道:“还请殿下恕卑职僭越之罪,但眼下,殿下若是执意将晏王妃送出宫,恐怕有些冒险。”
“即便冒险,我也只能这么做。”岑思卿再次叹息,无奈道:“若是将她留在荣和宫,留在我身边,反而更危险。”
”丁锦辰抬头看向岑思卿,他窥见了岑思卿眼底的不忍和犹豫,便直言道:“殿下,晏王妃唯有留在殿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今,也只有殿下可以保护晏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