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努力保持优雅,先赞美了前菜,然后用餐巾擦拭嘴唇,缓缓道:“大人,三天前,我去枫叶镇采购的路上,发现自己粗心忘带了钱袋,打算折返回来,可那时下起了暴雨,我一不小心摔下山路,掉进了红河…”
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让约翰整理好记忆,并安排出一段模糊的故事。
是的,像这种要诓人的遇险经历,绝不能详细,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除非刻意,否则极少人会记忆细节,只用大概的故事,满足听众的好奇。
不能有路人,不能有佐证,必须模糊到无法还原,只有这样才能让假的做到真假不定。
只要证明不了假,那就是真的。
约翰思路越讲越清晰,一个在红河从鳄口逃脱,暴雨中迷失在森林,濒死时觉醒秘血的故事,徐徐呈现。
桌旁除了伯爵和伯爵夫人,其他人都是听的心不在焉,没人会在乎一个男仆的故事。
约翰说到最后,用平稳的语气总结道:“大人就这样,我在狼爪下逃脱,沿着红河连夜跑了回来。”
“啊,真是一场有意思的冒险。”
伯爵笑着切下一块烤肉,放在约翰盘中,赞叹道:“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你肯定饿坏了,多吃一些。汉克和我说过你背上的伤痕,虚弱的灰狼不仅无法抓死觉醒秘血的战士,你甚至还可以尝试击杀它,可惜你只是让它落进了鳄水河。”
约翰面不改色,优雅附和,“大人,它可能已经进了水鳄的肚子。”
“哈哈,也是,对于十五岁的你来说,击杀一头落单的灰狼实在太过苛责。”
伯爵开怀大笑,看上去十分开心。
右侧一直安静吃饭的粉发少女,忽然起身道:“父亲母亲,我回去休息了。”
“哦,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了么,来冒险者,别客气放开了吃,我这老头子就不再耽误你吃饭了。”
“大人您说笑了。”
约翰连连赔笑,伯爵很老,看上去就和即将入土的老人一样,但这种自嘲却不是仆从能接的。
伯爵笑着让约翰放开了吃,自己则是切着一小块肉排,放在嘴里缓慢的咀嚼着。
餐厅变得安静,只有仆人走动的声音。
这安静持续了不长的时间,便被一道带着怒意的嗓音打破。
“爵士大人,您满足了好奇心,也该正视我们要面对的事了吧。”
辅佐大臣弗尔曼,沉重出声,始终皱着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伯爵微笑道:“弗尔曼,不要这么焦躁,你的父亲可比你稳重许多。”
“爵士!请重视您的生命,这个寒冬的灰雾之月,领地注定无法度过,那些可亲的邻居已经宣告了这次不会再派兵相助,您瞧瞧这位安克大使,这就是他们的表态。”
弗尔曼怒目看向那位离众人最远的格蕾丝大使。
大使连忙赔笑,“弗尔曼大人,您不要误会公爵的意思,公爵并非不想援助,而是领地中出现了邪教,公爵抽不出兵,只能提供粮食援助,另外矿产减值也是历年的规矩。”
“规矩?你们这些人算计了数十年,不就是想拿走克格里斯家族的开拓权。援助?就你们那点发霉的小麦,猪都不吃!”
弗尔曼越说越气,拿起手边的酒杯就要砸去。
伯爵微笑着出声阻止,“弗尔曼冷静,安克大使来一趟边境也不容易,这么寒酸的晚宴已经是亏待了他,先用餐再说其他,就让我们好好招待这位失踪者,对吧,雾沙。”
伯爵夫人一直撑着脑袋,没有动过一下餐具,这时才端起酒杯,冲约翰说道:“敬我们的冒险者。”
约翰面不改色,举杯回应。
晚宴再次恢复平静,约翰从落座开始就感觉晚宴有点不对,经过辅佐大臣那么一闹,更是不敢呆得太久,选了一个不失礼的时间,起身告退。
伯爵笑容依旧,安排一名男仆,带着约翰返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