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路泽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很清晰地认识到自已在梦中。
之所以这么容易就判断出来,是因为,那本一直悬浮着的笔记不见了。
在现实世界中,【格人致知】总是形影不离,在梦境里却反而消失了。
习惯了身边有笔记本的存在,路泽很容易就感知这一差异。
他现在提着灯,在无边的黑暗里行走,不过,灯的颜色变成了苍白色。
四周蛰伏的诡异,扫过路泽的脚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细小的丝线扫过。
但是,它们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扑上来,将他吃干抹净,而是紧紧跟随在路泽身后,躲藏在他的影子里。
是因为忌惮这点微弱的灯光吗?
路泽感到有些疑惑,发现灯中的蜡烛还有一截,于是大着胆子,迈起步子往前走。
他想要尽可能探索这个梦境。
这是一个密闭的通道,在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扇门。
他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有上锁,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路泽在原地愣了一会,门后吹来一阵风,将灯里的蜡烛吹得摇曳起来,仿佛随时会熄灭。
门内,是一个密闭的房间,最中央有一面镜子,被红布遮盖住镜面。
常识告诉他,不要轻易去看这种诡异的东西,但是……
反正是在梦境里,早就已经死过无数次了,那么稍微作死一下,也不是不行吧。
这样想着,路泽用手挡住风,护住短短的一截蜡烛,走到镜子面前。
他一把扯开镜子上的红布,失了魂一般地呆立在原地。
镜子里的人,是他自已。
不,准确的说……这个浑身缠满绷带,被绑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迷茫的人,有着和路泽一样的脸。
他的双腿空荡荡的,似乎是被整个切割下来了,小腹以上的身躯,被绷带牢牢绑在轮椅上,无法动弹。
少年全身唯一能动的,只有缠着绷带的干枯的右手,捏着一杆笔,在一本鲜红的笔记上不停地写着字。
他晦暗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任何光彩,他就像麻木的提线木偶,永不止息地写着。
将所有的痛苦宣泄,所有的悲愤和不甘化作洪流。
那只手写下了无数怪谈,诡异变成了现实,杀死了数不清的无辜的人类。
人间变成了一片炼狱,哀嚎遍野、鲜血如注、血流漂橹……
还不够……还不够……他就像不知疲倦的诡异创造器,麻木不仁地制造着杀戮和惨剧。
他是所有灾厄的源头,是一切恐怖的代名词,是世上最可憎的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