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单手抱着已经分量不轻的儿子,另一边牵住顾瑾细嫩的手,轻轻捏了捏道:“第一日,朕总是有些担忧的。”
顾瑾无法,见怀宸坐在皇帝怀里不肯动地方,心知这孩子也是想叫皇帝送的,便也由了他们父子。
两人相携而出,正巧瞧见了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而来的恒王。
恒王明显在原地停顿了一瞬,后又低垂着头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昭贵妃娘娘安。”
顾瑾只笑了笑:“恒王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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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有发话,恒王是不敢起身的,顾瑾看着垂首跪着的恒王免不得有些尴尬,偷偷扯了扯皇帝的衣袖,皇帝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没叫人起身,只道:“左右你还是要继续跪着的,一起一跪的,反倒更伤膝盖,朕就不叫起了。”
话落,便抱着怀宸,牵着还怔愣的顾瑾转身离去。
直到走远些后,顾瑾回头只瞧见了恒王孤零零的背影,也不知他此时心中是何感受。
“陛下对恒王……是不是太严厉了些,听闻他已经一连跪了十多日了,还晕过去两回,再这样下去,小心腿上再留下什么隐疾。”
恒王是在给皇后求情,而这次废后的原因,也与自己和怀宸息息相关,但顾瑾并没什么同情的心思,只担心若恒王折腾坏了身子,最后心痛的还是皇帝。
皇帝目光沉沉,这也是他这些时日来第一次见恒王,但见过之后,却是多了几分恼怒。
未免吓着顾瑾,这份怒火又被他强自压下:“他自己不爱惜身体,朕又有何办法。”
怀宸感受到皇帝的不悦,小手轻轻拍抚着皇帝的脑袋,就像父母每次哄他时一般。
要是其他人敢如此,可已经算是大不敬了,但皇帝却不见生气,反而眉头舒展了许多:“宸儿想给你二哥求情么?”
怀宸认真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想,是皇后先骂的母妃和孩儿,皇后有错。二哥护着皇后,孩儿自然也护着自己的母妃,才不会为他求情。”
同样的问题,若是换成其他几位皇子,怕是就算心中怨恨,面上也会揣度着自己的心思,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帮着恒王求情,也就只有怀宸这样的年纪,才会毫无芥蒂的跟自己说句实话了。
“之前觉得嘉宁是所有孩子中最任性不懂事的那个,以前但凡皇后与朕有个什么,最先冲在前面的都是嘉宁,没想到如今嘉宁遭逢变故,倒是比他皇兄更通透了,只还剩恒王这么一个糊涂的东西。”
皇帝笑了,又将怀里的小儿子抛了抛,与顾瑾道:“不用担心,他也快跪到头了。”
“朕下旨废后当日,恒王与承恩伯密谋了一整夜,恒王带着人长跪陈情,不过是为了转移朕视线的障眼法罢了,重头戏,是在承恩伯身上。”
“他们也该出手了。”
承恩伯背后的势力看似是被皇帝清剿殆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帝不信他没有后手,他故意装作无所察觉,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好将这些隐在暗处的祸端一网打尽。
顾瑾有些担忧,但看着皇帝淡然自若的神情,想他心中也是有成算的,也就稍安心了些。
*
集贤殿坐落于皇宫西南侧,正殿是皇子们上课的地方,宫中的藏书楼紧邻着集贤殿,从古至今的经史子集,百家集注在藏书楼中皆应有尽有,而再往后,则是一片小型的演武场,是为教授皇子箭术骑射的地方,怀宸早在进了宫门后就忍不住从皇帝怀中跳下来了,四处张望了一圈,才扯着皇帝的衣袍,想要往演武场那边而去。
“父皇,那边有箭靶!”
皇帝将人拉住,没如他的意,反而指了指正殿道:“现在不是习武的时辰,要先去拜见太傅,乖乖上课。”
萧怀宸眨着眼与皇帝对视,见他神情不容置疑,还是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却也没胡闹,任由皇帝牵着他的手朝正殿而去。
今日的早课早已开始,殿内有读书声郎朗传来,皇帝迈步进去时,坐在上首的太傅在案上敲了三声戒板,带着孩子们起身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