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导游随处可见,都在兴致勃勃地介绍宗门的风土人情,不仅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而且还要带领一干人等去往天下第一大宗的名胜景点,楚铭感到有些似曾相识,想起紫荒边境的咨客也是这般热情好客,但热情好客的终究只是少数,灵枫谷施行封闭管理制度,生活压抑胜过军营,能有几人态度热情?
楚铭终于明白为何会有带路导游了,因为天下第一大宗实在太大,楚铭与认识的人彻底失联,甚至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楚铭自认为方向感极好,但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路不可避免,幸好有带路导游可以随时询问,万一一不小心误入禁地,岂不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楚铭已经漫无目的地乱逛了一天时间,各大部门都看了一遍,最终权衡之下加入五室,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部门竞争激烈,楚铭紧跟大势,要知道五室是唯一有权的部门,听说五室的室长大人,一言不合就要把人送进二室,就算有人求情帮助,也少不了一顿鞭挞酷刑,落了终身残疾都是轻的,所以才称为刑室,甚至办过不少就地斩首的例子,死人无数,以至于室长大人最终成了所有跋扈弟子眼中的克星。
楚铭接下来就要进入三堂,相对而言,楚铭这一次的选择更加谨慎许多,可不敢马马虎虎随随便便,毕竟三堂是重中之重,事关未来的前程。楚铭倒也谈不上慌张,毕竟这场测试的魁首是他,所以才能如此畅通无阻地加入五室。
再加上这场测试死人太多,生源自然随之削减,也就更加供不应求。各大部门的招生办都不得不放低门槛,不过却远远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如果是资质平庸的蠢货,还是如往常一般开门送客,今年大家却也不觉得怠慢小觑了自己,走得毫不拖泥带水,有道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法堂和器堂进不了,那就委屈些去药堂。五室六室进不了,那就挥刀自宫进三室,反正不愁无家可归。
按照灵枫谷开山祖师爷定的规矩,所有弟子都可以加入一室一堂,其实在祖师爷那个年代,只有三室两堂,六室三堂是近年来完善的。
法堂器堂是流水线工作,弟子每天忙得累死累活,其实就类似于民间的学徒,每天都要辛苦劳作,但是得到的报酬微乎其微,与付出根本不成正比,而且还不能辞职不干,简直连牛马都不如。相对来说,药堂就更加自由许多,但还是需要承担繁重的任务,娱乐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日常生活极其枯燥,唯一解闷的方法就是执行宗门任务,而且这其中油水不少,哪怕是极其危险的任务,都有人争前恐后地报名,只为了能够外出一趟,呼吸一口全新的新鲜空气。
然后毫不犹豫使用拖字诀,哪怕已经圆满完成任务,都会用各种理由拖延下去,例如顺道回乡上坟,结果祖宗十八代都拜了个遍,成为远近闻名的孝子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宗门,谁让宗门的生活如此压抑,所以必须玩得尽兴。
虽然灵枫谷施行封闭管理制度,普通弟子不得擅自外出,可是还没有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恰恰相反,宗门每隔几年就会挑选出一批优秀弟子,准许他们回乡省亲,而且由宗门护送,那阵仗,就如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可是要比状元郎归乡的排场还要更大啊,哪怕是亲戚邻居都脸上有光,几乎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少父母就是因为这点可怜的虚荣心把儿女送进来,结果一生都活的窝囊至极,穷困潦倒回乡都是奢望,甚至在测试之时就把性命还给了父母,人财两空,不免得让人唏嘘。邱炎云早早就回头是岸,但楚铭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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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堂设立在东峰上,楚铭打算先去那边看看,其实还有更深的一层目的,边境驻军那号称‘筑基修士都不能轻易催破的甲胄’,大多就是出自于器堂,器堂锻器,楚铭对此颇感兴趣,如今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
先前使用的皇家御制刀,就是出自于器堂之手,不仅削铁如泥,而且有着玄妙的杀伐效果,哪怕是神匠都未必能有这份本事。器堂的冶炼之术的确独步天下,是因为全国最为优秀的铁匠都被请来,齐心协力探究锻器之道,已经形成完善的锻造工艺,而且代代相传,不断补缺补漏,所以一代强过一代。
东阳国绝大多数的炼器大师都藏在器堂,哪怕放眼全天下,都是一等一的泰斗人物,被天下第一大宗以礼相待,留下来教导弟子,不少人慕名而来正是为此,企图得到炼器大师的倾囊相授,甚至成为其亲传弟子。
楚铭都心动了。
器堂设立在东峰山岗,和别处有极为泾渭分明的不同,绿植少之又少,土地呈现光秃秃的荒芜之景,泥土坚硬暗红色,再加上干燥少雨的缘故,土地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开裂如摔碎瓷器的破碎状,更有刺鼻的浓烟久久不散。
除此之外,烽火台是东峰的一大景点,这就古怪了,灵枫谷弟子即便真要传讯,也不至于使用烽火台这种笨重的东西。边境驻军虽然还需要借助烽火传讯,但也是为了最快时间将情报通知全军,灵枫谷作为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再寒酸也不至于使用烽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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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两百年来,烽火台没有使用过。据说起源是一位皇帝巡视至此,觉得灵枫谷虽然不是军事重镇,但同样有着难以替代的军事地位,所以必须要有标志,于是就开始建造烽火台,一里一台,台台相望,严格按照边境上的军事骨架分布制作,不仅夯土牢固,而且还有古堡保护,烽火台虽然不曾点燃,但年年都有保养加固,以至于到现在仍旧如同崭新。
楚铭感慨万千,灵枫谷算得上得天独厚,有两座玄之又玄的天地秘境,但仅论宗门环境,却没有渺如黄鹤的神秘感,也不见腾云驾雾的蛟龙神仙,甚至没有波澜壮阔的大好河山,山顶上就只有几条一泻千里的飞瀑,还没有师姐的胸脯壮观。
根本就不像是仙人居住之地。
楚铭跋山涉水好几个时辰,除了新生弟子外,再也没有看见第二人,这个时间法堂与器堂还在重复一天的流水线工作,还没有到休息时间,楚铭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女子,不出意外是药堂弟子,全天时间由自己支配,但也只是看似清闲,实际上需要干的事情一点不少。楚铭遇见的药堂弟子,精神气萎靡不振,不仅仅是因为疲惫,更多的还是麻木,呆若木鸡那样的麻木。
楚铭以飞鹰山脉偷渡东阳国后,知道因为这场兽潮,南方边境十室九空,留下来的人也是这般麻木,楚铭对此记忆犹新,没想到天下第一大宗的弟子也是这般死气沉沉,哪怕倾尽珊瑚海之水,也无法冲洗出一个朝气蓬勃的全新世界。
药堂弟子一向被认为既无油水也无前途,被同门瞧不起倒不会,只不过真的没有几人加入药堂,因为药道博大精深,炼丹之道更是玄之又玄,而且学习炼丹还要消耗大量草药,偏偏三堂之中以药堂资源最少,所以很难得到足够的草药学习炼丹,再加上这一任药堂长老以游手好闲闻名于世,李寸心就是药堂长老,清闲得每天跑去善化寺禅修,也不愿意实实在在培养一些人才,真是丧心病狂。
所以药堂弟子只能日日夜夜苦读医书,几十年下去,境界仍旧一毛不拔,治病抓药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这可大大违反了修仙长生的入门初衷。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部分药堂弟子满腔热情,初衷仅仅只是为了治病救人,日后当个医家圣手,但这样人少之又少,三堂中最炙手可热的法堂,年年人满为患,加入药堂的弟子大多无路可走,内外交困,于是只能委曲求全加入最差劲的药堂。
楚铭遇见的药堂弟子满身怨气,比自己这个难民还重,但她没来由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念头,于是怨气全无,反而含情脉脉看着楚铭,她意味深长道:“看你的打扮,应该是新生弟子,长得如此可怜可爱,我作为师姐难免怜惜,不得不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成为药堂弟子,不然你会后悔一生的。”
楚铭嘀咕道:“可是法堂与器堂也好不到哪里去,药堂反而是最自由的。”
女子霎时间脸庞扭曲,尖声道:“你可知药堂弟子不仅要学医炼丹,而且还要打理一座兽园一座药园,你可知任务是何等繁重?!要是兽园药园检验不达标,干事就会在大会上点名批评,我不止一次成了药堂之耻,但我明明已经尽了全力,最后为什么还要被惩罚?!这不公平!最不公平的就是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