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父母的相处依旧那样尴尬,她缺乏自信,也缺乏勇气。
正好,这些他都不缺。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可是渐渐的,这种自信就不那么靠得住。与过去相比,她仍旧是那个穆遥,仍旧坚韧温柔,却增添了更丰富的内容。
这样一个不怎么样的契机,却让他更接近现在的穆遥。
她勇敢,为了给梁瑟争取自由去和梁浅湾斗智,她坚强,不动声色地在那么多保镖眼底下带走了梁瑟,一路带他来到这里躲起来,可她也脆弱又鲁莽,在被逼到绝境时与虎谋皮,在梁瑟失踪后为了帮他摆脱杀人犯的嫌疑,抗下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把所有的事情深藏在心底。
她做到的,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从昨天的情绪中缓过来,再看见那一床被子,穆遥有点不自在。
同床共枕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这一次她又觉得很尴尬。
顾林珏早就看出来她的窘迫,不过他也不是很能理解她这种很突然出现的情绪。
“你是怕我把持不住对你做什么吗?”他到底是医生,同事聊天更露骨的段子也有,对着自家媳妇也不用太端着,索性就问出来。
穆遥摆摆手,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我是怕我自己把持不住。”
顾林珏一愣,反而乐了。
他安慰她说:“没事,不用担心,我不怕。”
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这句话明显是暧昧的揶揄。
两人离得远了,被子扯着一个大洞,呼呼地透风,顾林珏就在她身后说一声:“遥遥,过来。”
穆遥的身体就跟自动上了发条一样咕噜过去了,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他俩就这么睡一晚。
让顾林珏回想,只能说那晚实在太冷了,抱着取暖就够了,其他什么绮念也生不出来。
第二天要走的时候,他们一起去送还被子,向邻家老婆婆道别。
“我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心里知道,你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孩子。”老婆婆说:“可惜这世道向来是这样,心善的人要多受苦。“
她拿出手绢擦擦眼睛,不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就转过身。
穆遥说:“婆婆,你一定得等我再回来。”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得真正面对,才能清清白白地站在婆婆面前,才不辜负婆婆的维护和信任。
婆婆摇摇头:“走吧,赶紧走吧。”
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还能谈得上等谁?
她一把老骨头,哪能空许约,让人家白白惦记着?
这个伤心地,她宁愿穆遥这孩子少回来,免得受流言中伤。
顾林珏弯腰鞠躬,说:”谢谢您对穆遥的照顾。“
走的时候又碰到那个给他沙果的孩子,小孩站在石子路边上,大眼睛看着他们,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又是几个沙果。
他的手小,大概是为了多拿几个,所以十分吃力,有几个沙果摇摇欲坠,没多会儿就从他手上掉下来了。
顾林珏忙蹲下身去接,把滚落在地上的也捡起来,小心地擦干净。
也不知道小孩等了多久,鼻子上已经挂了两行清水鼻涕。
穆遥心里一酸,也蹲下身,拿纸巾给他擦干净鼻涕。
男孩看着她,用稚气的声音说道:“我妈说,她不信别人说的,她觉得你是好人。”
他妈妈,是穆遥小时候的玩伴,12岁之前的友谊,在犹如脱胎换骨的青春期之后,早就已经生涩遥远。
没想到她还留着情谊。
乡村里的流言,粗俗起来不堪入耳,何况穆遥18岁就带了个陌生男人同吃同住,最后还闹出人命官司,怎么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们分别多年,人生际遇性格早就变了很多,可这个女孩仍愿意相信她,虽然不便出面维护,但对穆遥来说,这些就已经够了。
顾林珏半搂着他小又胖的圆身子,说道:“哎,亏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我才送我沙果吃,原来是你妈妈让你来的啊。”
男孩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说道:“这几个是给你的。”
他低头,仔细从肚子前面的兜里又翻出糖和山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