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俞梦泽不再多说,手中拿着酒杯,施施然转身离开。
穆遥站在那里,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她下意识扭过头,看清楚眼前的人时,漆黑的眼睛里像是翻腾起一场海啸。
“梁,梁阿姨?”
梁浅湾挥挥手:“这我哪当得起,听说你现在嫁给了小珏,都是林家的小夫人了,穆遥,看来我当年真是小看了你。”
穆遥忙不迭地摇头:“不是的,梁阿姨,我……”
“我很少看走眼,可是穆遥,我看错你一次,就疏忽了那么一次,就让你带走了梁瑟。”梁浅湾笑着说:“你说我怎么敢再小瞧你第二次?”
穆遥心中如遭重锤,脚下的高跟鞋都有些支撑不住身体,正在她摇摇欲坠的时候,忽然被扶住了腰。
顾林珏镇定和缓的声音像是刚刚在春天消融的冰水一样,浇灭了她心中一团即将把她吞噬的烈火。
“梁阿姨,遥遥现在是我的妻子,有什么事情我们会一起分担,“他说道:“有关梁瑟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很有兴趣听一听。”
梁浅湾冷笑着说:“林珏少爷,这件事除了你身边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妻子之外,没人知道任何细节,如果想知道的话,就看她愿不愿意克服自己的应激障碍,把曾经刻意忘记的事情告诉你这位丈夫了。”
顾林珏微笑着说:“既然这样也不必强人所难,等遥遥想起来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刻意隐瞒事实真相。”
穆遥看着顾林珏,又想起俞梦泽的话,只觉得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脑海里纠缠成一团乱麻。
顾林珏看出她心神不宁,陪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安神的汤。
穆遥原本静静地坐在那里,忽然站起身,跟在顾林珏后面。
她看着顾林珏走进厨房,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又生出一丝愧疚——是她对他的信任还不够,被人三言两语就挑拨了。
她刚刚要转身离开,就看见顾林珏从厨房走出来,忽然加快步伐转进另一个房间内。
关门的一瞬,穆遥只瞥见里面的人穿着正红色的礼服。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她一步一步靠近,终于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林珏,就算你有林家当靠山,可是要从我这拿东西,我要求你做到的事必须做到。”作为在商场打拼多年的女强人,梁浅湾说话时都带着杀伐果断的强硬。
顾林珏不急不缓地说:“梁阿姨,按照阿成的说法,瑟瑟已经去世了,您提的要求根本就不可能达成。”
“除非您所提出的并不是不可达成的要求,那就意味着……”顾林珏忽然转了话锋,问道:“我听说当年您很快就让人把遗体带走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做后续工作?”
“你什么意思?”梁浅湾的声音有些冷峻。
“当年穆乡的条件,进一步辨认身份的手段有限,可是在B市不同,比较先进的医疗手段已经应用在刑侦案件当中。我想问问您,带走遗体之后,您有没有进一步做DNA鉴定?”顾林珏也不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问道。
梁浅湾沉默以对,穆遥的手心全是汗,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答案上面。
在她的感觉里,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梁浅湾说道:“当时打捞上来的遗体的确和瑟瑟体型一致,身上有代表他身份的木刻,而且浸泡多日,已经肿胀到难以辨认,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以为是瑟瑟。”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我发现他的腰上没有胎记。”
“梁瑟的腰上带着月亮形状的胎记,而他没有。”
顾林珏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梁瑟还活着?”
梁浅湾声音疲惫地说道:“是,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他就像是忽然蒸发了一样,翻遍周围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不到。”
顾林珏说:“所以你当时看到尸体,就知道那不是梁瑟?”
沉默了一会儿,穆遥听见梁浅湾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可是你跟所有人说,是穆遥害死了梁瑟?”顾林珏的声音像是深潭里的寒冰,冷得让人觉得像是能直接冻住人的心脏。
他的语气带锋刃,见血封喉。
看着眼前忽然由温和淡定变得杀气腾腾的年轻人,愤怒与惶恐汇聚成洪流,梁浅湾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穆遥带走了梁瑟,如果梁瑟还在我身边,他会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吗?”梁浅湾低吼道:“他在远离亲人远离故乡的地方流浪,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一个人怎么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如果他……这些难道不是穆遥一手造成的吗?”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呜咽:“穆遥不但弄丢了梁瑟,她甚至跟警察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我的儿子,谁也找不到他!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