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对养母撒谎,说与小姐妹约了去金地广场逛街。
岳娥最近忙于明静相亲的事,对明珠的看管也就渐渐松了,嘱咐几句,也就随她去了。
广场六楼的广式茶餐厅,两位孕妇对坐,先笑了。
“我有一件烦恼的事。”
“我也有一件烦恼的事。”
“一起比惨,痛苦减半。”两人都想起这句话,异口同声地说。
这个烦恼事压在知夏心头许久了,那份羊水穿刺的检测报告,被她锁在书房抽屉里,不能示人。
“你喜欢听王菲的歌吗?”她问。
“喜欢。最喜欢那首《约定》,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明珠轻轻地哼唱起来。
“我喜欢那首——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流下的每一滴泪,都令人感动,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知夏也哼唱起来,她五音不全,有点跑调。
”好听。”明珠仍给予赞美。
“听说这首歌是送给她女儿的。她是一个很棒的妈妈,两个女儿都养得很好,老大特立独行,继承了她的音乐才华,二女儿虽然,虽然,虽然大众的声音不够友好,但孩子乐观自信,我想,我也可以做那样的妈妈。”知夏的语气很平静,但明珠仍听出了一丝异样。
“姐,到底怎么了?”
“报告结果排除了唐筛风险,但显示孩子有先天性唇腭裂。”
明珠倒吸一口气,半晌才说:“医生怎么说?”
“唇腭裂是可以治疗的,是可以完全修复的,不管医生怎么说,我是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的。”
“对,不用担心,现在医学很发达的,我有个朋友的小孩儿,也是唇腭裂,做了修复手术,现在根本看不出来。”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朋友的孩子,有前后对比的照片吗?我能看看吗?”知夏急切地想找到同盟和友军。
那个所谓的“我有个朋友”,是明珠同事的朋友,她只是听说过,随口拿来安慰知夏,见知夏这样急切,安抚她道:“你别急,等我回去,问她要下照片。”
“家里人知道了吗?”她想到知夏的丈夫并没有在知冬的婚礼上出现,隐隐觉得,知夏的婚姻,也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幸福。
知夏摇摇头,眉头皱起来,眉心的川字纹瞬间让她老态毕现,她马上奔四了,如果不加以保养和修饰,还有用钱堆积的医美手段,中年的真实素颜是自己也厌弃的。
“还没有说,不知道怎么说。”
“检测报告他都不看的吗?”明珠忽然觉得自己可能问了句蠢话。
“别提了。”知夏不愿提起张浩,让自己的倾诉变成祥林嫂似的控诉,她笑了笑:“说说你吧!
明珠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初衷,她们是来做彼此的树洞的。
她的事总结起来非常简单,“我打碎了婆婆送我的手镯,据说是清朝传下来的传家宝,价格不菲。”
“你担心无法向公婆交代?”
“是,也不是。”
“再贵重不过是身外之物,传国玉玺也有命数。坦白告诉他们就好。”知夏很快给出建议。
不料明珠又补充:“我去玉器店修,大师告诉我,那不过是几百块的普通石头。”
知夏呆了一下,像是在咂摸这件事背后隐藏的意味。她想起少年时看的莫泊桑小说,一个美丽的女人为一串丢失的假的钻石项链,背负上沉重的债务,打了半辈子工,那漂亮的钻石项链,真正成了枷锁,圈套,而明珠呢!这个名不符实的传家宝,意味着什么?知夏看不懂这件事背后的隐喻。
“不要有什么压力,也不要想这个东西的真假贵贱。找一个机会,你公公婆婆都在的时候,坦坦荡荡地承认,你不小心碰碎了手镯,就可以了。”这是知夏能给出的唯一建议。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