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敬爱的明日西境之主会接管你手上的所有工匠和军械。”
未等康威开口,贝利尼先表态了。
“我无所谓。君主如此要求,臣子便没有意见。”
劳伦斯的盔甲上有那么多伤疤,极大地改善了贝利尼后来对他的印象。况且,一个愿意经常到军营里慰问伤员,从不在下属面前装腔作势的领袖,又能差到哪去呢?虽然贝利尼从不认为劳伦斯有继承猩红大公衣钵的资质,但眼下大敌压境,让他全权指挥守军总好过让几个对打仗一窍不通的娘娘腔搞窝里斗。
“我再强调一遍,贝利尼。”拉斐尔波澜不惊地说。“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让他掌握所有军队,就等于咱们要把自己的脑袋摆在赌桌上。我可以恭恭敬敬地拍他马屁,但绝不会让他来决定我的命运、卡佩家族的命运,还有这座城市的命运。”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贝利尼咀嚼着肉排,眼睛一直盯着康威。
“我手上没多少兵力,你们都知道。”康威抿着嘴说道:“没人能征服艾瑟尔,但我们的资源并非无限。猩红大公派那个年轻人来就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忠诚。我们的矛盾显然不是秘密,他可以利用这一点。”
“作为康威家的领袖,你该明确表个态了。”贝利尼僵着脸,警惕地观察着拉斐尔的脸色。“说人话,你想怎样?”
“好吧。在猩红大公命令我交出一切权力之前,或者在第二内墙沦陷前,我的人依旧只有我能使唤。”
“那如果…”
“假如真有意外,我会随机应变。”
“哦,可真他的有意思。”贝利尼愤然起身,把脸甩得老长。“你们觉得猩红大公会不清楚你们在想什么?你们真觉得自己能用三言两语打发他的继承人?我敢拿自己的脑袋来打赌,这是一场考验,而忠诚的奖励便是他会让我们活下来。”
“你已经神智不清了,贝利尼。也许你该好好休息一下,想想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说这些。”拉斐尔疲惫地晃了晃酒杯。“我们都是为了生存,只有在这点上,我们能达成共识。”
这是拉斐尔头一次在老对头面前露怯。他高傲威吓的语气消失了,最后的低语更像是在忏悔。
“我承认,这对我来说很艰难。我珍视我的自尊,但要谋求生路,我的自尊必须…在伟大的死神面前折腰。我好心好意把你们请来,是为了达成一个互惠互利的协议——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看好,除了奥兰多大公的直接命令外,只在最低限度给劳伦斯阁下…”
“这是背叛!”
大厅安静下来,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个开口的侍从变得更紧张了。他真是忘乎所以了,竟敢搭老爷的话。
“我始终效忠于西境之主,这点从未改变。你凭什么认为这是背叛,我的仆人?”
拉斐尔冷冷地盯了那个侍从一会,直到他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出声才作罢。若换作他日,拉斐尔会因侍卫的冒犯而砍下他的脑袋,给其余下人杀鸡儆猴——永远不要说愚蠢且让人难堪的话。今天他不能再这样放纵自己了,这更煽动起了他冰冷的怒火。毕竟,背叛的影子有迹可循。人们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但拉斐尔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要不要把兵权交给劳伦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西境之主,至少现在还不是。
大厅里的贵族们爆发了一场分歧,一些人认为拉斐尔说得有道理,一些人继续支持劳伦斯,还有一些则与康威家族站在了一起,在局势大变前既不表同意也不说反对——但他们相当于默认了拉斐尔的提议。在乱成一团的唇枪舌剑中,有些人不止一次地改变了他们的立场。
贝利尼冷笑一声,随手拎起一瓶上好的果酒向外走去。“把没吃完的东西带走吧,”他对手下吩咐道。“今晚我们能在营地里大吃一顿,卡佩家族的胆小鬼可以在我们尽情享用美食的时候坐在阴暗的宅邸里,好好商量该用什么理由保留兵权。”
“遵命,长官。”他的部下们不假思索地起身,将餐桌上几乎未动的好肉尽数端走。
“你最好祈祷敌人不会攻破内城,”拉斐尔嘲讽地低声说。“今晚我们在地下室里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