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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命运的齿轮(第1页)

漆黑的夜万籁俱静,城市霓虹闪耀,但已不复喧嚣。

假日大厦高三百多米,如定海神针屹立在城市中央,它是这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一面是假日大酒店,一面是商务写字楼,而最高的三层,属于一个名为Destiny的公司。

一个男人缓缓走进电梯,疲惫地脱下黑色西装,松开领扣,伴随着电梯门的关闭,仿佛把万千烦恼一同关在了轿厢外。

“叮”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他拖着西装,走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他不开灯,凭着记忆走到巨大的玻璃幕墙前,神色颓然的注视着脚下的万丈深渊,神情凝重得仿佛要把这世界看穿。

“18,过来。”

随着他的口述指令,黑暗中某个角落,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光芒摇曳,伴随着‘嗒、嗒’金属轻扣地面的脚步声,一只钛合金做骨架,碳素纤维做表皮的机械狗走到他的跟前。它似乎看懂了眼前这男人不悦的情绪,自觉地蹲坐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18是世界上最先进的AI机械宠物之一,只有Destiny公司首席干预师才配备。

“汇报元老院对N1689号项目失败的处理决定。”

“N1689号项目,周文成干预案,等级,S级,结果,失败。干预师Nina暴露,违约赔偿数额超过千万,是公司两年内损失最惨重一起干预失败案例。元老院认为,周文成案中,干预师Nina经验不足,在察觉到被识破伪装身份的情况下,未能果断终止任务,导致身份暴露,承担主要责任,开除处理,永不录用。首席干预师沈沐临危不乱,止损有功,但也有用人失察之失,功过相抵。”

他抬起手,示意18不用再说下去。

“Nina给您留下了讯息。”18沉默一会儿,播放Nina给他留下的录音:“沈沐,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暴露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损失,我想自己去弥补,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沈沐抬头看向夜空,深谙的眼底映着静谧的星光,如一泓冷艳的水。

Nina是他很看重的徒弟,他很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但他知道这是Destiny公司制度绝不容许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封存Nina的档案,把她送到香港,根据公司制度严密保护三个月,监视一年,再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尽最大的可能,给她安排舒适的生活环境,让她自己挑选心仪的工作。”

“是。元老院下发了Nina的继任者人选,个人信息资料已经发来,要开启投影吗?”

“不必了。档案再漂亮,没有演技和心理素质一样会暴露。回讯息告诉他们,这次我自己去找。”说完,他缓缓站起,重新往电梯走去。

“进入睡眠程式,18。”

“再见。”

“历史是一个癌,我们都是癌细胞。这个癌终将扩散,和地球这个宿主一同走向死亡,那一天我们称之为‘DestinyDay’。”

步宴晨身着一袭白褂,神色悲悯地站在舞台中央钢构脚手架搭建的两米多高的平台边缘。她扮演的是一个制造‘末日’,却以为自己在拯救未来的生物学教授,这是她最后一场戏,等和她对峙的警察大吼一句‘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之后,她就要从三米多高的平台跳下去,然后重重摔在藏在舞台下的救援气垫上。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警察嘶哑的声音像丧钟般敲打着她的耳膜。

‘跳下去?’步宴晨低头看向黑漆漆的舞台底部,丑陋并布满补丁的救援气垫正鼓足勇气、张开怀抱等着拥她入怀,破旧的鼓风机把夏日微风吹出西北风的效果,让她的发丝凌乱成粉丝,身上的白大褂跟破败的旌旗似得猎猎作响,这一切都让步宴晨是那么的不爽,当然,最让她不爽的一点是,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七次从三米高的平台上跳下去了……

步宴晨站在平台边缘,身子微微地战栗着,不是吓的,而是气的。

“第一次是跳得迟疑,第二次要后背着垫,第三次摔得不够飘逸,接下来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理由,周树离那根给脑供血的动脉是堵车了吗?”她心里默默抱怨。

此时导演周树离正坐在贵宾席上,一丝不挂的头顶着呢绒鸭舌帽,小眼睛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那个演员。

“最后一次,最后再跳一次。”步宴晨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再跳一次,但连着从三米高的地方跳下去,即便是摔在气垫上,也让她的后背疼得被火燎过似的。

“你怎么还不跳?”演警察的肖宗洋压着声音催促步宴晨,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戏谑和幸灾乐祸,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女主演孙菲菲状似柔弱地靠在“天台”的门框上,嘴角淌着血,出气多进气少,一副快要香消玉损的样子。按照剧本,她这时应该夙愿得偿,放下心中的一切,双眼四十五度仰视天空,无神且空洞,但此刻,她那两只眼睛却明晃晃地盯着步宴晨,兴奋得炯炯有神,仿佛只要看到步宴晨再跳下去一次,她死都瞑目了。

“砰!”一声巨响带起无数尘埃,步宴晨终于如众人所愿跳下高台,一双双快意的眼神就像箭矢,在她坠入深渊之后尾随而至,欲赶尽杀绝。

她无力地躺在气垫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当初众星捧月的位置,跌落为众矢之的?

‘一个好演员,只有表演天赋是不够的,要学会做人。’周导的话在脑中盘旋,她似乎明白了造成这困境的原因,大体是因为自己不会做人。

结束排练,她难得打车回到了出租屋,因为她实在没力气去骑她的小电驴,更没勇气挤地铁、公交,深怕把后背的皮给挤皱。回到出租屋照镜子的时候,她发现整条背红得像新鲜出炉的乳猪,问了下度娘,说要冰敷,然而她租的房子,没冰箱,只能不断地用冷水冲。

她租的是一间由三居室隔成六居室的房间,小得只容得下一张床,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床头柜,那是她吃饭……吃泡面的地方,房间一年四季弥漫着一股味道,起先她以为房间里有什么在发霉,后来发现整个房间除她之外的一切都在发霉,估计再住下去,她自己也快了。

隔壁租户的女人是两个月前住进来的,她一直没告诉步宴晨她的名字,步宴晨只知道她在写书,她说出了书就送步宴晨一本。

她长得很寡淡,五官分开看都算得上精致,但合在一起就有种浑然天成的疏离感,好像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这种感觉源自哪里?步宴晨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来自她的眼睛吧,那女人的眼睛很恬淡,深谙的眼底恍如汪洋大海一般波澜不惊。步宴晨从未见过如此坚定的恬淡,仿佛天塌地陷也不会让她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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