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做事麻利,话又少。楼西月抚琴调音之时,她便静静候在一旁煮茶,不多说一个字,眼睛更是不曾往无关的地方看过一眼,瞧上去,像是千娇园精心调教出来的丫鬟。
楼西月端详着她,心中有了计较。
片刻后,侍女冲出一壶盈满雨后青竹的淡香的茶:“姑娘,茶煮好了。茶水温热,请姑娘品茶。”
楼西月不紧不慢地停下动作:“多谢。”她拖着茶杯轻抿一口,道:“院中仅你我二人,在我这里,不必拘束——你且坐下一同品茶吧。”
闻言,侍女却是面带三分惶恐,连忙道:“这不合规矩,奴、奴还是站着伺候姑娘为好。”
楼西月看了眼四周,说:“你可是担心管事的责罚?”她笑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且安心就是——你坐下与我说说话吧,你这样直挺挺的站着,我仰着头看你,也不方便。”
侍女仍是犹豫:“这……”
楼西月:“就当是我的命令——你到我身边来坐。”
话已至此,侍女不好再推拒,只得点头答应:“是。”
见状,楼西月满意微笑。她伸手递去一杯茶,问道:“瞧你的模样,似乎年岁尚小。你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奴是管事的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并没有正经的名字,管事给奴起了个顺口的贱名,姑娘唤奴小寻便可。”小寻道:
“至于年岁……其实奴也记不太清了,左不过十三、四岁罢。”
“十三、四岁……”楼西月道:“那还是个孩子呢——你来千娇园多久了?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她微笑道:
“你不用紧张,你我不过是闲聊两句,放松些。”
闻言,小寻腼腆地笑了笑,说:“谢谢姑娘关心,虽然奴来千娇园的时日也不算久,但园内的住所比奴在市井大院儿里的茅草屋要舒服千百倍不止,所以,奴心满意足。”
“是么?”楼西月道:“看来你还挺喜欢这里的。”
小寻:“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在奴眼里,能有一项活计,有吃有住,那就很好了,旁的,奴不敢奢求。”
“能够知足常乐,这正是你的好处啊。”楼西月说:“我见过的人里,多数人还不如你——他们或是骄奢淫逸、贪心不足,最终落得凄惨下场的比比皆是。”
小寻脸上露出几分困惑的神色:“姑娘说笑了,我不过一介低贱奴婢,哪里能与姑娘结识的贵人相比较。”
楼西月:“我可没拿你开玩笑哦,我之所言,句句出自真心。”
小寻不禁笑起来,脸上爬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姑娘真会哄人高兴。”
楼西月也笑了小,旋即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小寻你在千娇园的这些时日,可曾见过聂公子?”
小寻:“聂公子?姑娘说的是庄园的主人聂大人么?”
“正是。”楼西月道:“说来惭愧,我虽与聂家有些渊源,但到目前为止,都尚未见过聂公子本人。关于他的事情,也都只是有所耳闻,却素未谋面。”
她说:“说来你可能不信,早些年我虽生命在外,可却没攒下什么家底。自打离开翠烟楼从良后,生活就十分拮据。
“所幸这些年有聂家的接济,才不至于太过求困潦倒,所以我一直想当面谢一谢聂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