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顺利停在上海虹桥机场。救护车直接把病人送入了瑞金医院。朱宇坤得到了非常妥善的救治,但这件事因为在微博上闹得太大,也吸引得各种媒体纷至沓来,折腾得何弦等人精疲力竭,何弦拿着记者证以独家报道为理由阻退了一大堆业界同仁,却万万没想到他正疲于奔命的时候,社领导带着他的同事钱墨雨一同来到医院向他问责。领导问话,何弦还真有些心虚腿软,一时招架不住,只能供出救治的病人不是别人,就是他曾经报道过的朱宇坤,这下领导也震惊了。
在全国人民面前打败过高级洋厨的一代中国面点大师,因为儿子猝死而退赛,并且流浪到藏区成为了一个颓废的建筑工人,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自暴自弃的时候,却又能见义勇为,赤手空拳从抢匪手中夺回陌生旅客的财物,现在重伤在治,生死未明,而他又能不能完全康复,重新回归社会,回归他原来的行业?一切都像精彩的悬疑剧,如果能做成连续的精彩报道,得多么勾住读者的心啊。领导两眼发光,用手指着何弦下达命令:“太好了,小何,连夜把这些写下来,明天一早发我邮箱,加急加快!最新一期杂志封面主题就要用这个!”
“啊?!不!不行!老大,夏河英雄勇斗劫匪的事迹可以写,但这病人就是朱宇坤的事,目前绝对不能声张。要写的话,我就写是名普通的建筑工人,您看行吗?”
“小何,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领导我知道,我渎职,我无视了新闻真实性,也对不住您对这件事的重视,但我真的有难言之隐,拜托拜托,看在我平常工作积极,鞍前马后的份上……”
“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出来给我听听。”领导质问。
何弦自然不敢说,否则自己欠巨债又想设计让朱宇坤收欧小楼为徒的事情,也成了最好的新闻素材。钱墨雨领导身后笑微微地打量何弦,何弦急忙向钱墨雨使眼色,让她帮忙说说情。钱墨雨很够意思,一拍口袋说车钥匙找不着了,车是单位的车,车上还搁着领导今晚买给老婆的贵重生日礼物。领导指着何弦,一副待会儿再收拾你的神情,急匆匆带着钱墨雨回车库,沿途一路找钥匙。
何弦松了口气,过了没多久,钱墨雨一个人笑微微回来了,并不见领导踪影。
何弦四处张望,钱墨雨笑着说道:“别找了,领导接到社里的紧急电话,回去处理事情了。”
“真的?”何弦将信将疑。
“我会骗你吗?”
“哇,真哒,你真是我的救星。我请你吃饭,大餐,随便点!”何弦一把住钱墨雨的手,用力握了握。
钱墨雨推开他,白了他一眼:“少来这套。你小子鬼灵精,说,是不是在替别的报社做事,所以把这么好的新闻压着不给社里?”
“天地良心,我对社里一心一意,忠心耿耿,披星戴月,披肝沥胆,肝脑涂地……”
“少来。”
“真的。”
“那你真的是因为私人原因?”
“是啊,我发誓。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事讲出来。”
“呵呵,没关系,反正也与我无关。”钱墨雨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无所谓,没打算盘问何弦,但也没打算走。这时候手术完毕,医生与护士们将病人推了出来。
在瑞金医院完善的医疗措施中,手术进行的比想象中快也相当成功。朱宇坤的伤并不算什么严重的大问题。花蕾与小布丁围着病床喜极而泣,欧小楼也差点哭了出来,一群人跟在病床后面跑,场面乱轰轰的。何弦得负责和医生谈话,忙起来也没顾上钱墨雨,等他回过神来,钱墨雨早走没影了。
可只过了两天功夫,朱宇坤还没苏醒,新一期的《沪申新闻周刊》却火热上市,封面上竟然是朱宇坤的大幅照片,封面主题是关于这次事件的详细报道,详细到采访了夏河当事的医生、护士与警察,彩页还有一张朱宇坤刚被推出手术室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撰稿人的名字赫然印着钱墨雨,朱宇坤在医院小卖部买方便面的时候看见了杂志,打开一看,气得两手发抖,嘴唇真哆嗦。都说打了一辈子鹰竟然被鹰啄了眼,何弦这次是被同事背后捅刀了,原来钱墨雨耍了一招欲擒故纵,故意骗他相信领导已经不重视此事,自己却偷偷写了稿子邀功,除了何弦没说的私事她没写进去,其他的一五一十全部记录在内,连朱宇坤的主治医生也悄悄采访过,病情状况写的一清二楚,这女人在谈笑风生间就把何弦卖了。何弦脸色铁青回到病房,可还不等他找钱墨雨算账,蒋勋忽然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到了医院。
蒋勋的脸色比何弦更难看,进入病房便把欧小楼一众人等一并赶了出去,看到朱宇坤后她放下心来,随即让秦斯澜去安排转院的事宜。何弦拼了老命闯进病房,还不等蒋勋发飙,何弦先噗通一记给蒋勋跪下了,痛彻心肺地向蒋勋忏悔:“蒋董!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辜负了您!!!我没有保护好朱师傅,还让同事背后插刀瞒着我把朱师傅的事情给报道了,我实在是于心有愧,蒋董!我错了!”
“闭嘴,我们现在没空和你讲这种阴暗龌蹉的事情,你出去。”秦斯澜喝斥道。
“蒋董,给我个机会,我真是冤枉的,你要听我解释。”
何弦无力辩解着,欧小楼也冲了进来,但这次他没办法叫舅舅起来不要随便给人下跪,反而是越想越理亏,干脆也给蒋勋跪下了。上官妙然、花蕾与小布丁挤进人群围观,对此情此景十分好奇,不过大家这几天守在医院,早已经疲惫不堪,此时见到这样的场面,虽然既吃惊又意外,但因为太累了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帮忙,只好干看着。
蒋勋站在朱宇坤的床头,沉默如冰,听完何弦的道歉,好半天才缓缓说起话来:“前前后后的事情我大致知晓。会出手帮人是朱宇坤的性格,受伤也是他又一次的劫难。我不想指责你们什么。只是现在,既然他回到上海,就由我来照顾,你们可以回家了。”
上官妙然和花蕾、小布丁互视了一眼,暗暗猜测蒋勋的来历。
只听何弦在旁边叫了起来:“不要啊!我们能照顾朱师傅!在朱师傅昏迷以前,已经答应收欧小楼为徒了!徒弟照顾师傅,天经地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