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
这个名字宛若一个未名的开关,就在查理喊出它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狂野奔放的色彩突然都静止下来,紧接着便像无数被细线牵引的彩蝶,翩然快速地回到了它们本来应该在的位置。
查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掌,清晰无比的视野让他能够将眼前的事物一览无余。
也就是这个瞬间,他触电般缩回了手,脸上的表情骤然扭曲,惊恐悲伤中混杂着无尽的绝望。
那湿润、柔软的余温以及触感好似有千斤之重,查理摇着脑袋颤动着瞳孔,在极端的抗拒中强迫自己望了手掌一眼。
然而,仅仅只是这一眼,他便再难以移开视线。
上面殷红的鲜血和脏乱的绒羽是那么的刺目,刺目到仿佛能够给他的心脏无情地扎个对穿。
“我……多多……是我……呃……”
随着胃部突然一阵痉挛,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自其中猛然升起,它汹涌着一直向上,迫使着查理直接转身跪倒在地。
他双手撑地,试图以此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掌心一片杂乱的血色抹在坚硬冰冷的地面,已然干瘪的胃中只堪堪挤得出一些泛黄的酸水。
记忆的潮水怒号着着扑面而来,查理如同一叶无所依靠的扁舟在其中艰难地颠簸沉浮,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无底的漩涡吞没。
……
又深又快的喘息持续了不知多久,那已经失去焦距的瞳孔才从被自己抹出的殷红中缓缓移开,落到了旁侧铜绿的地面上。
在历经不知多少年的氧化腐蚀后,青铜熔铸而成的地面再不复往日的金碧辉煌,表面已被斑驳的铜绿全然覆盖,在摇曳的焰灯下反射着冷灼的光。
其上的纹理在查理的身下勾勒出一副狰狞的鬼面,冰冷而坚硬的凸起硌得他体表生疼。
查理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但很显然,这并非因为生理上的疼痛或不适——他甚至对此浑然不觉。
无数虚幻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掠过,查理木然地移动视线,最终将一切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团物体上。
他扭曲着五官,泪水狼狈地夺眶而出,低沉的呜咽自喉间传出,不多时便又化成了嘶哑的尖叫。
顾不上无力的四肢,查理连滚带爬地拖着自己的躯体上前,任暗红的脏污沾满自己的衣服,却只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那具尚存温热的大型鸟躯。
尖叫不知何时又转变为了不绝的呜咽,查理低垂着眼,视野在反复充盈滚落的泪水中模糊又清晰。
清澈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汇集到下颌,又滴落到那层层叠叠的羽毛之中,却晕不开那已然凝固的血色。
实话实说,关于那被查理抱住的“多多”,他的死相并不体面。
且不说遍布全身的血污,纷纷散落外掀的羽毛之下,尽是花瓣般翻卷的皮肉,又露出了折断而森白的骨头。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他的眼窝却空荡荡的,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红黑的血洞,就仿佛那双总是灵动如琥珀的眼睛从未在其中存在过。
查理全然抑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弓起的脊梁和臂弯一起紧紧拥住多多的尸体,好像随时都可能在间续的呜咽中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