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还没亮,就被赶进矿洞,再出来时,已是深夜,以至于他们很久都没见过太阳了。
自从他来到这里,已经看过几次,力竭而死的可怜人被扔下深不可测的山涧,他看得出来,苗叔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又是一夜,苗叔压着嗓子咳了两声,像往常一样跟他念叨了几句,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里没有人不思念故乡,即便知道自己回去的希望渺茫,那种压抑不住的想法,也时不时地在心里徘徊飘荡。
他也是,他知道自己是谁,乌生不过是他的化名,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记得自己的家乡所在,也记得何岩这个兄弟。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经常满心都空落落的,好像遗失了什么绝世珍宝,而他又弄不懂,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乌生盯着随风起伏的帐篷,听说度雷的大军即将出征,要和琅朝军队一较高下。或许,他可以做些什么。
*
入夜时分,梧城街道上灯火通明,车来人往,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在这里商谈生意,吃喝休息,好不热闹。正因着商业繁盛的关系,梧城的门禁都格外晚一些。
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城内,避开熙攘的人群,折向偏僻的小路,在一处安静整洁的民居门前停下了。
车帘掀开,何岩抱着柳绡出来,向车夫杨叁点点头,杨叁便驾着马车消失在巷子里。
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人打开院门,何岩抬脚就走进来,掩了掩怀里的斗篷,吩咐了几句,才进了屋。
柳绡是被浸入毛孔的温水唤醒的,她刚睁眼,便察觉到身后是一堵结实暖热的胸膛,一双手撩着串串水花,在她身上游走擦洗着。
她想起身,离得远些,可人还没动,一只手便横在她腰间,禁锢着她,半点动弹不得。
“醒了?”
大概是料到柳绡不会回答,何岩自顾说着:“水里有药,你不用急着出去。”
柳绡这才意识到,水雾中确实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苦味。
“我、我累了。”脱口而出的嘶哑声音,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何岩顺手从一旁桌子上拿了什么,衔在齿间,低头便要喂给柳绡。
冷不防一股热乎乎的鼻息附在脸颊上,柳绡直觉要躲,却被侧转过身子,眼睁睁地看着何岩低头吻上她的唇,舌尖推着什么送到她口中。
“别乱动,咽下去,能治你的病。”何岩退开些许,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