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大了说,便是晋王私贩食盐,藐视大齐律令,且盐政乃国之大事,若要严惩削爵流放都有可能;往小了说,景明帝以手足之情为由,也不过是一人失信而已,斥责两句了事,左右。派兵剿了土匪也就结了。
无论如何,金氏那荒唐的条件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那么沈迟的目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一个多月前陛下将都察院御史该贬的贬,该补的补,我三叔父刚刚上任就被派去晋州一带视察盐政。这件事要真的捅到了陛下面前,他难逃罪责。这可不是小事,以陛下的手段,我那三叔父估计没得活路。”
江怀璧惊诧,这个事情至于绕这么大个圈子吗?
沈迟的意图明显,永嘉侯沈承有个弟弟沈秉在都察院,资历可以但一直未得重用,好不容易被派遣到地方接了实差还出了这一码事。
只是……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需要他江怀璧亦或是江家做什么?
“盐政相关你大可去找户部,来寻我做什么?”
沈迟勾唇冷笑,“户部……户部尚书冯悯卿素来与我父亲不合,如何会管这件事?户部左侍郎,那个姓萧的油盐不进。左右此事若加上百越也算是礼部的事,若有边境官员直接上报百越有异心,便可在百越上书前先发制人,此等事江尚书应该最擅长处理,陛下也不会答应这荒唐的条件。”
“我父亲便是再会处理也不能将国书扣于内阁,且首辅大人还在上头呢。还有那批盐,既然是土匪劫去了,那知晓的人定不止土匪。晋王敢做这笔生意,那便说明交易数量极大,世子敢保证当地地方官不知晓?”
“晋王是晋王,我三叔父是我三叔父。两害相权取其轻,自然是本家重要,哪里还管的上晋王!”
江怀璧:“……”
说好的沈迟已成为晋王心腹呢?用“背信弃义”形容他似乎并不过分,然而一个高门贵子做这种事……
“我既然给你说了这事,自然是不怕你知道的。百越国书该呈御前便呈上去,但是我希望陛下所看到的也不过是晋王失信于百越,至于叛国私通的金印书信便是送与江尚书的一份大礼。”
江怀璧面色骤变。
这份大礼,风险可太大了。景明帝根基未稳,尤其是地方藩王自主权过大,有必要好好整治却因势力太大只能治个表层,深入不到内里。江尚书一封奏疏呈上去,景明帝信不信还是两码事。金印和书信完全可以伪造,且朝廷不知任何前情,江耀庭堂堂二品尚书朝廷大官,贸贸然上书,景明帝不免猜疑居心何在。
而沈迟的目的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百越那里,从而尽量减轻沈秉的罪责。
哪有那么容易。
她索性先不去想晋王与百越,轻轻揉了揉眉心,问:“那批盐呢?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地方盐政官且不说,土匪的嘴可并不严实。”
沈迟轻笑:“崎岭山后有一条河,倒进去就行了。土匪嘛,他们不是爱钱,那就拿钱消灾好了。”
江怀璧彻底蒙住。
这法子……是损了点,但的确可解一时之急。
“世子的意思是将土匪劫盐之事抹去?那百越呢?”
“百越之事属外交,自然是交给江大人了。”
还是绕回来了。
江怀璧不死心,继续扯回去,“即便是私盐,也是百姓劳作所得,这倒进河里白白浪费怕是不太好。”
沈迟眉眼带笑,“啧啧”两声,不可置信地摇头,“我还不知道你江公子还有这忧国忧民的情操,着实让人佩服。”
“你怕是没有看到过百姓晒盐。我去过蜀地,南安县有盐滩,当地地方官带领百姓开凿井盐,采出地下卤水然后于地势较高日光强烈处晒盐,后经多种程序加工方成食盐。盐既从卤水中析出,那河中所溶之盐自然也能拿出。只不过亏损的,晋王自己补上便是。”沈迟滔滔不绝,心中暗暗有些得意,不曾想江怀璧当年被书院夫子赞誉博闻强识,也有他不知晓的事情。
不过他说这些可并非是真得还要从那些盐水提炼食盐,闲得慌么,宁愿亏损也懒得下那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