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衙役离开,沈义行的脸色却没多大缓和,提脚把地上的瓷器碎片踹到一边,闷着头坐在椅子上,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沉郁的气场。
留驻的衙役再没敢靠近,只有几个亲随还凑在他身边。
等周围再无外人,才听护卫队长道:“老爷,就这么把牢里书生放了,会不会不太好?”
“不放,难道等外面那群书生攻入刑部衙门吗!”沈义行抬头,没好气道。
“可毕竟您是官,那群书生是民,他们闹一闹咱们就做出妥协,只怕有损朝廷颜面。”
护卫队长的声音越压越低,不过语气却一如既往的认真。
闻言,沈义行的眼皮子一扯,闷声道:“自从先帝驾崩,朝廷何尝还有颜面?”
凭如今的宋天,根本就镇不住太师和丞相。
不管是朝堂上的还是地方上的官员,又有哪一个不在忙着捞好处,何尝管过百姓死活?
虽然自己也是造成这一局面的帮凶,但并不妨碍他吐槽宫里那个无所作为的皇帝。
当然,这些话也就当着自己人的面儿说说,在外人面前,是绝对不会这么讲的。
护卫队长干笑了笑,继续道:“话虽如此,但毕竟您是刑部尚书,是这偌大官衙的主人!”
“主人,他柳文浩何曾把我当成这里的主人了?”沈义行的脸色再次转黑。
提起柳文浩的时候,一双拳头更被他攥得死紧。
涉及到柳侍郎,那护卫队长反而比先前多了一份顾忌,嗫嚅着嘴唇,没再利落接茬儿。
注意到他的沉默,沈义行眼神微闪,冷然转头,瞪了一眼过去。
“要我说,从扣押那群书生开始,他柳文浩就已经想好要如何给我难堪了!”
“大人此话何意?”
“一夜之间,要聚齐这么多闹事书生,除了文坛泰斗柳太师,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而且,若没有太师首肯,这群软弱书生又岂敢堵我官衙大门?”
“这……”护卫队长听蒙了。
“去,把张炜给我找来!”沈义行深吸口气,突然下令。
护卫队长狠狠一怔,似乎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要我再说一遍?”沈义行目露冷光。
护卫队长终于弯腰领命,领着一个小弟出了门去。
看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沈义行眼底的杀气却更重了。
回头冲门口侍立的衙役把手一招,冷冷道:“去,盯着那两个家伙!”
“是!”门口衙役深深颔首,根本没有多问,更没有丝毫犹豫。
其实,能给沈义行守门的,才是沈义行最信任的。
至于那个护卫队长,虽然跟了他几十年,可最初却是柳太师推荐过来的。
自然,沈大尚书对那位护卫队长谈不上多深的信任。
甚至经过刚才的一轮交流,他对护卫队长的怀疑,变得更重了。
只等周围再也没有了第二个人,沈义行才抬手揉揉脑门儿。
“官场如战场,这一次,我又还能全身而退吗?”
深吸口气,他的脸上蓦然多了一份忧虑,多了一份不安。
沙沙,沙沙,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似乎也受到了他情绪的影响,喑哑地絮叨着什么。
张泽这会儿却还悠闲地和熊大志逛着街呢。
“大人,咱真不用去官衙看看?”
“他沈义行越狼狈,咱们就越要躲得远远的,不然容易遭记恨。”
张泽淡然耸肩,显然没有要去官衙报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