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娘”
温和地一笑,孙书画微微施礼之后,对风帽下的赵子衿如此说道。
有些熟悉的嗓音,低低地,带着丝无可奈何的柔弱与端庄。
这是,前世孙府之中,唯一一个愿意以大嫂之礼同自己相交之人。
前世那个为了家族的安全,被孙父牺牲,嫁给了好色阴毒的太子为侧妃,最终郁郁寡欢而亡的安静女子……
“不好意思,不知孙姑娘到来,让姑娘久等了,还望姑娘见谅。”
铿锵有力的话语,带着些小女孩儿特有的娇嫩。
赵子衿一点也不想在前世唯一的恩人面前留下任何坏的印象,故而,有理有据地,十分客气地赔礼道歉道。
“无妨,客随主便,赵姑娘不用客气。”
孙书画也微笑着还礼答道。
赵子衿眨了眨眼,微微停顿之后,忽然似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般开口道:“姐姐长我两岁,赵伯父又与我爹相交,姐姐若不嫌弃,唤我子衿就好,这赵姑娘叫得让子衿着实有些别扭,姐姐觉得可好?”
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孙书画前世便是个十分克己守礼的规矩人,指望她先与自己言好,还不如自己现在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攀个姐妹,也好以后两人相交。
孙书画没想到赵子衿忽然似小儿女这般央求开口,愣了一下掩唇一笑。
随即想到,这赵子衿再懂事,也不过一个年方十二的小姑娘,怕是平日里没有姊妹亲热,今个儿见了自己,忽然升起了小姐妹的心思。
再说,她本是二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姐妹相称,也不为过,于是便立即从善如流地唤了声“子衿妹妹。”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总是来得很莫名其妙,不一会儿,两人就热络起来,挽着彼此的臂膀,言笑晏晏地朝院外走去。
被遗忘在一旁的赵子琴此时才反应过来,剪水般的双瞳里顿时盈满了恨意与嫉妒。
赵子衿刚刚竟敢当着外人的面落自己面子,责骂自己,让自己在棋墨姐姐的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真是个贱人!
给我等着,等我娘当上了赵府的主子,一定让你们娘两生不如死……
虽是心中嫉恨难平,但赵子衿如今终归是赵府的嫡女,而她则是庶出,今日好容易借着赵子衿的名头得到了章云淑的允许,她岂能错过这次机会!
暗暗咬了咬牙,赵子琴使劲拧了一把身边丫头胳膊上的细肉泄愤,才提着裙摆,双目含泪地跟了过去。
赵府和孙府的马车不同,孙行简作为礼部侍郎为朝廷正二品官员,赵彦吏则为督察院御史,正三品文官,二人官职有别,马车级别也有高低,外人或许不甚清楚,但身为长房嫡女,对此是最清楚不过了。
本来二人此时应当分开各坐其车,但由于相谈甚欢,生了同行一车的念头,客随主便,二人自然选择了赵府的马车,并先后凳车而入。
适才坐定,繁复厚重的车帘却又猛地被掀开,赵子琴柔弱可怜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孙书画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中隐隐有些不悦,这是嫡出的子嗣才能乘坐的马车,不论是有何事,庶出子女,岂能如此无礼地掀帘而入。
赵子衿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庶出妹妹的打算。
前世她胆小怯懦,虽知此般于礼不合,但碍着父亲的劝说和妹妹的“懵懂无知”,她便也从未开口让赵子琴下车。
因而赵子琴便占了这嫡女之车的光,还压住了自己嫡女的身份,让京城贵女,一度只知赵府子琴,而不知赵府子衿。
然而,今世……
赵子衿也装作惊讶的模样,看着赵子琴十分自觉地在自己身边找好位置,拉着自己的胳膊便开始撒娇:“姐姐,妹妹刚刚以为姐姐是在妆面,便没有让奴才前去打扰,姐姐不要生气嘛,妹妹也是怕那些奴才惹了姐姐不高兴,又说姐姐的坏话,让姐姐难过……”
笑里藏刀的话,赵子衿不由好笑,自己前世怎么没有听出来。
还以为赵子琴是真得为自己着想,怕自己难过,现在看来,怕是想在孙书画面前,让自己留下一个容丑、易怒、苛刻下人的坏印象。
真是,煞费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