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色将暗未暗。
搬家公司的人员跟于蓦然相继离开,最后只剩下房子的新主人黎画。
整栋房子灯火通明,大大小小未拆封的箱子摆满了客厅,里面装着的全都是黎画的私人物品。
而物品的主人,此时为了能让自己舒服躺个床,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跟被套作斗争。
只见光线明亮的房间,宽大松软的床铺着一张摊开的被罩,被罩的中央鼓起一团异物,还会时不时挪动两下。
不一会儿,黎画盯着杂乱的造型从被子探出个头,宛如缺氧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呼气,“快憋死我了!原来套个被子那么费劲。”
眼见着被子只剩一个边角就能大功告成,她休息了片刻,又一鼓作气重新钻进被套。
遗憾的是,这一次她就没那么顺利了。人挪到床沿而不自知,最后一手摁空,连人带被子“咚”地一声滚到床脚。
被套里旋即传出一声带哭腔的闷哼。黎画哭丧着脸,从里面爬出来,头发被折腾得更加凌乱不堪。
“不弄了!”
她泄气地踢了被套一脚,接着又将东西卷成一团冲门口大喊道,“黄姨!过来帮我…”
一句话都还没说完,黎画立马意识过来,自己已经搬出来了。
戛然而止的话音,只有无尽空灵的回声在空荡的房间萦绕。
她坐在地板,半是气愤半是沮丧地扔下手中的被子,将怒气撒在早已经离开的于助理身上。
“怎么办事的?于助理也不知道配个保姆来!”
空荡荡的房间依旧只有回音在回应她,以及…箱子倒地的稀里哗啦声。
“……”
因动作大而被碰倒的箱子已经开过封,所以它倒地的同时,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散落了一地。
黎画看着满地狼藉,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蹲下收拾东西时,她又睁眼瞎地,撞到了桌边凸出来的装饰物,瞬间被疼得龇牙咧嘴。
“……还能再倒霉点吗?”她捂着头,咬牙切齿道。
脚边散落的物品是一张旧照片,黎画拿起来,发现是自己小时候和父亲在游乐园的合影。
夹着照片的手指稍稍顿了顿。
恍神间,她鼻子倏地一酸,眼泪汹涌而出。可这时候的她并不想让自己变得脆弱,连忙猛吸鼻子深呼气。
甚至将珍贵的照片作扇子状来回扇,想借此逼退眼泪。
勉强压抑住情绪后,黎画愤愤地将照片丢进箱子,站起来想去洗手间洗把脸转移注意力。
不料,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扔在地上的一团被子给绊倒在地。
“……”
黎画吃痛地抱着膝盖,冲被子吼道,“连你们也欺负我!”
被子不会讲话替自己辩解,维持着原样团成无辜状。
随着紧绷的神经弦“砰”地一声断裂开,黎画颠簸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了堤。看着陌生空荡且杂物无章的房间,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大颗大颗如豆珠的眼泪滚过她的脸,留下道道泪痕,她倔强地撅起嘴,咬唇尝试不让自己太失控。
但是没办法,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丧父之痛,无家可归,还有在告别会被原莱羞辱的那一巴掌…白天经受的所有委屈和失措,在她安定下来后全都蜂拥而上,心房蔓延出的酸楚铺天盖地,向鼻尖席卷而去。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黎画将自己蜷缩成团,头埋在臂膀,肩膀则伴随着哽咽声变得一抽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