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膝坐于床上,缓缓闭上双眼,再次进入神识之境,此次因为李璇,我不得不冒着提前暴露的风险,不过也正好能借此机会一探山庄的虚实。我的部分神魂附在纸人上,借召唤出的那名残魂之力,穿过重重房屋,来到山庄东南方的一片空地上。
确切来说,这里仍然是山庄内,不有越出那道力量的范围。我对它的命令是骚扰、破坏,而不是屠杀和攻击,所以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附近已是一片混乱,狂风大作,这里是一块小小的停车场,许多车子都被掀翻,碰撞在一起。
天色虽然已经黑了,但时间尚早,过惯了城市夜生活的人们,并没有多少这么早就睡觉,是以很快就引起了住在附近的人注意,纷纷大喊起来:“龙卷风起了!”“哎呀,我的车子!”“哎呀,不像是龙卷风,里面还有一个人好像!”“哎呀,是鬼呀,是妖怪,是妖风!”“……”
一时间叫喊声乱成一团,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个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哥,正向这边快步走来。果然不如我所料,在美人面前,林世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挺身而出,但让我奇怪的是防守在山庄四周的那道力量并未有任何的波动变化,难道说,那道力量只负责防止外敌侵入,至于山庄内部,还有高手坐镇?
看着样子,林世俊竟是打算亲自上阵,解决掉这个麻烦,然后向李璇请功炫耀一番?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出手,今天,倒是激起我的好奇来了。
林世俊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暗红色的煞气,轻轻一挥手:“大家全都回各自的房间去,有任何损失,山庄会照价赔偿,否则,后果自负!是回是留,你们自己想清楚吧!”
此话一落,那些惊恐失措的住客纷纷回房,半分钟不到,四周的人便走的一个不剩,这让我对他的驭下之术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看来这个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单看他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犹能镇定自如,若非有着强大的实力,就是有着铁石一样坚定的意志,而这者无论是哪一点,都将是我的一个劲敌,先前真的是小看他了,不过,这也更加坚定我认定他就是秋莲家那场血案的元凶。
“朋友,你不就是想要我来么?我现在来了,你也不必装神弄鬼,现出真身来吧!”林世俊左手忽然向前一探,手中凭空便多出一根七寸来长的短鞭,鞭身上缠绕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倒刺,轻轻一抖,倒刺互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之声,听在我的耳中,却有一种极度摄人心魄的魔力。
我睁开眼来,缓缓从床上下来,对着门口处的衣貌镜,擦拭干净嘴角的那缕鲜血,推开门走出房间,然后走到隔壁的门前,想了想,还是直接推了开来。
茶几上摆着两只极为精致的瓷壶,一看便知是出自名窰,李璇面若桃花,青丝如瀑,黑衣长裙,晶莹剔透的纤纤素手,十指交叉,放在略显内扣的并拢的双膝上,端端正正地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
房间温暖而舒适,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奇特的香气,我闻着有些熟悉,不由地一阵心旷神怡,就连先前的那种焦躁情绪也淡了几分。
李璇乍然看到我,可能因为室中温度太高,加之香气迷人的缘故,她原本有些茫然的双眸中露出一丝讶然之色,好奇地问我:“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他不也这么晚来找你么?”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谁?”她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反问了我一句,然后似乎明白过来,“哦”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是林公子吗?我是奉主人之命来保护他的,他应该对我客气一些啦!”
我转身关上房门,这才回头对她说:“山庄出事了,你知道吗?”
李璇“嗯”了一声,说:“我听说了,你也是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她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沙发,示意我坐下来。
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挨着她坐了下来,她微微皱了下眉,却没有说什么,我假装没看到,有些奇怪地问她:“那你怎么没有出去看看?”
“我本来是想出去看看的,可他说让我坐在这里等他就好!”李璇的回答就像是一段程序排好的答案一样标准。
“你就这么相信他?不担心他只是为了在你面前表现自己,然后反而出事吗?”我的心中越来越觉得奇怪,她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些一反常态啊,以她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怎么可能如此有问必答,简直让我有一种温顺的乖乖女的错觉。
“我相信他?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相信他?是他要我坐在这儿等他的,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吗?”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这时我的目光不由地落在茶几上的那两只瓷壶上,我犹豫了下,然后指着它们小心地对她说:“我有些口渴,可以喝口茶吗?”
她没有任何迟疑就点点头,“嗯”了一声,指着左边的那只说道:“那只应该是茶,旁边的是酒,你想喝就喝吧!不过,如果是酒的话,你最好能剩点,他一会儿回来可能还要和我喝点吧!”
说完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对面的房门,让我突然想到一个词“独守空闺”,心心念念地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她的话说不上冷淡,甚至还有些温暖,但就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也许是我习惯了她冷冰冰的样子,觉得现在的她很不习惯。
我端起那只茶壶,茶已经凉了,我直接仰起脖子就是一阵“咕嘟嘟”,也不管它什么仙毫鬼毫的,一口气就全灌进了肚中。不得不承认,即使已经是变凉了的茶水,它的色泽依旧是嫩绿、清澈、鲜亮,我的口中久久依旧是鲜爽回甘。
这时我忽然回头一看,发现李璇竟然是一直在看着我,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庞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光,我觉得她好像在笑,但她的嘴抿着,唇角也未有任何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喝下茶几上的这壶茶后,腹中既然猛地窜起一股热流,直冲我的头顶,有些像我那次在铜人村密道中的感觉,只是程度要轻些,我还勉强能控制住自己。
我觉得手脚发烫,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你这个房间好热啊,我受不了,脱件外套!”说着我起身解开外面大衣的扣子,随手将大衣脱下来扔到一旁沙发的空处。
她这时也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是温度调得太高了吗?怎么我也觉得好热!”说着她也脱去了上身的外套,然后才重新坐下来,我却还是觉得热,索性又拿起茶几上另外一只盛酒的瓷壶,看了她一眼,见她也没什么意见,就又喝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又已尽数下肚,我这才将空了的酒壶向茶几上一扔,又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假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对不起,酒太好了,我一时间忘了你说要剩些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没剩下就没剩下吧,一壶酒有什么好大不了的。”她茫然地看着我,然而我感觉到她对我的笑意更浓了,我想努力看清她到底有没有在笑,却发觉头昏眼花得越发厉害了。刚才那壶酒喝起来一点儿也不烈,但越是陈酿,后劲越足,那林世俊说这是百年陈酿,莫非现在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我这是要醉了吗?可为什么偏偏意识还很清楚。
就在我竭力地挣扎着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忽然一阵香风迎面扑来,恍惚之中,似乎是李璇向我的身上靠了过来,而更让我如遭电击的是她那无限妩媚的轻嗔薄怒声。
“蔡子攸,你好坏哦,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喝光我的茶和酒,嗯?”
我一阵恍惚,竟不由控制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李璇,我头好疼,眼好花,看不清,你是在笑吗?我从来没见过你笑,可是我刚才好看到了,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生下来就不会笑,一定是你看错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故意喝光我的酒?”一阵阵温言软语中,我忽然感到手中多了一只柔软的小手,她握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上。
“嗯,是的!”我感觉全身越来越像是置身在一只大火炉中,只有从她的手以及她靠在我肩上的脸颊处才有一丝丝的凉意,就像夏日烈阳下的一抹绿荫,一弯清泉,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越握越紧,头也竭力地向她的脸颊上贴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在我的耳旁吐气如兰,含糊不清地就像是在喃喃呓语。
我已经几乎失去了应有的思考能力,也不知她问的是我为什么要喝光她的酒,还是为什么要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她,似乎只有她才能解除我的痛苦。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的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激荡不休,犹如惊涛骇浪,最终,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伸手将她紧紧抱住,恍惚之间根本分不清她的五官,只是一边贪婪地吻着她柔嫩的脸庞,一边低声说道:“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