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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嫌隙七(第2页)

在某一个瞬间,她不是没想过,何必多想,就那么接过这封诏书,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就在手即将伸出的那一瞬间,她停顿了,强压着几乎跳到嗓子的心跳,问道:“王上如何想?”

“父王的顾虑孤是明白的,白翦说到底,年纪太小了,经验也不足,没有什么战功,也不足以服众。”萧澈道,“若孤只是为了打压定远侯府,收拢兵权,自然选小翦更好。但……”萧澈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孤如今刚刚上任外患未除又添内乱,冯氏余党流窜外地,宫中也不太平,我希望定远侯府会像老师和父王一开始那样,真的成为孤的助力。”

“白翦于探听消息,收集情报,分析政局的方面,确实有自己的天赋,是真正做到一个将军,要成为定远侯,坐到那个位置上,需要的远远不止这些。定远军不是锦衣卫,需要的是一刀一剑拼出来的血性。你是他的长姐,应当比孤更有看法。”

其实萧澈说的,正是白翎想的,但她依然道:“小翦最近在居庸关,也算是立了战功,也有了进步,王上不妨等他回来再看看。”

萧澈笑而不语。

白翎无奈:“何况便是我不是定远侯,不也一样来帮你的忙了吗?”

那是因为如今没有定远侯。

萧澈很体贴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不宜先下定论,再议吧。不过……你这两日回去,最好是再劝劝严老夫人,别再乱说话,不然恐怕孤这儿收到的折子太多,也不好不管。”

“王上早就收到弹劾的折子了?”

萧澈点了点其中的一摞:“这一摞是谈和严老夫人丧期宴饮作乐,不尊禁令,更有钦天监说严家长孙克死了父王。”

背后他又点了点更高的那一摞折子:“这一摞,是弹劾定远侯府结党营私,目中无人,教唆严家不尊法度,甚至还有举报定远侯府行巫蛊之术的。”

“放屁!”白翎气得直接骂了脏话,“他们可真能胡扯,好丰富的想象力呀!”

“纵然原本此事跟定远侯府无关,在外人眼里,严家和定远侯府就是一起的,严崎的顾虑其实很对,严家出事了,肯定会牵连到定远侯府。”萧澈笑笑,似乎是为了让她放松一些,故意说道,“不过爱卿放心,那些折子只有让孤朱笔批了一个‘准’字的,才叫折子,没有朱笔御批,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当年你在居庸关,孤许诺你们‘只要我在一日,就做一日你们的后盾’,这句话如今也依然如此。”

纵然是白翎,也没法不为这话感动,太子时的承诺与一个君王的承诺完全不一样,萧澈想告诉她,他没变。

白翎端正地行了个大礼:“王上深恩,臣无以为报,唯肝脑涂地……”

“得了,你我直接用不着这个。”萧澈摆摆手,另一只手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有点不太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你先走吧。”

白翎离开文华殿时,看见张保走过去给萧澈按着肩颈和太阳穴,少年君王皱着眉头,周身是浓的化不开的疲惫,和隔了一层障壁一般,浓墨重彩的孤独。

白翎忽然心里一动,好像忽然就理解了那句“孤家寡人”的含义。

严崤觉得自己多半是醒来的方式不对,当时夫人王氏生产的时候,因着生的不顺,他心情跟着大起大落,是旧伤复发人晕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醒来最不好的结果是王氏又出了什么事,也不该是母亲闯下这么大的祸事。

王氏是严老夫人亲自给严崤挑选的,出身名门,温柔和顺,少说多做,没有大家小姐脾气,至于她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在严老夫人眼里压根算不上是什么事。

王氏性情和顺,自然不可能和老夫人抢管家的权力,严崤又常年不在东京,王氏娘家没人正好任由老夫人拿捏,如今严崤回来了,她也生下了长孙,却一点都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是,定远侯府和娘娘都派的人来找,还是母亲不在,我才知道这事,原来闹大了。”王氏拿帕子揩着眼泪,“听娘娘那边说,白将军提醒她时,赶巧了王上回来了,听见了此事很是不悦,跟娘娘说什么‘不是老将军来了,也得给你跪拜’,我是诰命,你到叫她拿捏你了。”

严崤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萧澈还是太子的时候,常常以与人为善著称,是当时妃党抨击他的一大理由就是“性情懦弱不堪为君”,能叫萧澈就这话来,恐怕就不只是不满意了。

“还好,夫君你醒了,不然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王氏抹着眼泪替他端了茶水,“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母亲现如今可在府中?”

“丞相夫人前两天下了帖子,多半是去参加她们的赏菊宴去了,如今白将军升了正二品,都指着二爷这边沾沾光呢。”

“那侯夫人可去了?”

“应该是没去,白夫人从庄子上回来说家里大小事情都要她来处理,怕没时间接应客人,所以闭门谢客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是十分相熟的,恐怕连定远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严崤气得都笑了:“白将军升官,侯府都知道低调,母亲倒是四处招摇去了。”

“母亲出去……倒也不只是为了定远侯府的事,她这两日逢人便说,家里钧儿出生,娘娘派了太医来瞧,又说等百日宴的时候,说不准娘娘还回来呢——百日宴娘娘要真回来吗?”

“当然不!”严崤感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喉咙里顿时涌出了血腥味,重重的咳了一声,竟然直接咳出了血沫来。

“夫君——”王氏吓得手忙脚乱,“不回来就不回来,夫君何必气成这样?保重身体,最为要紧,灶上煎了药,我去催催。”

严崤本想问,没事,你就没有感觉到不对吗?没有想着去拦一拦吗?又深深的意识到彼时王氏刚刚生产,也不说身体如何,就算是平日里母亲那个性格也容不下别人质疑。

他旧伤复发起不来,难道让王氏自己去顶母亲的怒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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