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冰这话,一来怕二国士兵起了冲突,二来,恐怕是那位极好面子的雍王,彻底被柔然的猖狂激怒了,只怕这战,不是防御,而是要打过去了。
说起来,柔然今年也是怪异,柔然士兵往年都是刚入了冬,就立刻开始南下,越往南,越暖和,而且,在冬日作战,除了唐兵,没人比柔然人更擅长。且赤水结冰,柔然人南下,可谓是毫无遮拦。
而如今已经开了春,必然是越来越暖和,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柔然一路势如破竹,也必然有赤水天险阻隔,怎么也过不来了,这仗柔然打他干什么呢?白翎是怎么也想不通。
白翎跷着脚躺在榻上,忍不住觉得柔然这事办得实在不聪明,可惜柔然人向来游牧为生,而且长相实在与中原人差异过大,不然白翎怎么着也得派几个探子去看看,柔然的将领究竟是发了什么疯。
相比西线那边已经打过赤水河的战况,居庸关这边实在是不足为虑。白翎这两日在居庸关巡视,主要的守卫自然还是唐国人,其他各国的军队都驻扎在城外。
本来严峣几次相劝,建议她不要一个人进居庸关——虽说是盟军,她自己就带几个亲兵(这还是白翎实在挺不住劝带上的),唐国人要是玩鸿门宴那一套,当场把她扣在居庸关里杀了,唐军岂不是群龙无首。
白翎笑道:“前些年我要领兵出去,都不见你推三阻四,反而帮着我劝父亲,怎么如今反倒畏畏缩缩起来。”
严峣道:“伯父的事情在前,我实在不敢轻信这些人。”
白翎哑然。
确实,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冀国背叛的事情在先,再怎么谨慎都是不为过,但谨慎归谨慎,真的畏畏缩缩,反而是大忌了。
“你忘了当年严叔叔说的?”白翎道,“临到战场,谁不想死谁死。”
严峣道:“况且,当年的你和如今的也不一样。当年你我再怎么张狂,定远军有伯父,如今……”
“我明白了。”白翎打断道,“我带着侍卫就是了。”
近几日在居庸关里转转,白翎倒是咂摸出些别的东西来。
原本以为既然盟军出发这么紧急,必然是战事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然而真的到了居庸关,关内的守军基本表示,近些日子柔然虽然有骚扰,但要说紧急的大举进攻则根本算不上——平日里基本也就是这样了,兴许等白灾厉害的时候,比现在还要严重得多。
毕竟居庸关不是夏国领土,白翎自觉还是要摸得清楚些的,奈何唐国人防她和防贼似的,白翎自知要让他们放下戒心,还得一步一步地来,就事论事地问道:“那柔然大军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这下子仿佛炸开了锅一般,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得起来。
“我听说他们已经打到咸阳去啦”——这铁定是假的,昌爻死后雍军再不济也不至于叫人捅了老巢,况且吴冰还带着一队雍兵再居庸关,柔然人真的打到了咸阳,他们肯定不能再居庸关和没事人似的。
“胡扯,不是说已经把柔然人打回老家盛乐城去了?”——这肯定也是胡扯,四国之间彼此新仇旧怨不断,柔然人都打退了他们盟个球啊,早大包袱各回各家去了,这是好的,不好的就地说不定就打起来了。
“不对,不是说被打回榆林去了吗?”其中一人说道,这倒有可能是真的。
“是都打回阴山去了。”
“都打回阴山去了雍国人还能在这儿好声好气地和我们合作,难道你指望这次柔然人一退,四国真会信守承诺不成?”其中一个自认为看透了盟约本质的小兵说道。
“我们唐国就肯定信守承诺,我们的太子殿下都自愿去冀国当质子了——”
“呸,我们冀国肯定也信守承诺……”
“哈,冀国人守诺,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见着这边越吵越凶,白翎见那边一个伍长已经大声呵斥着往这边来了,白翎懒得沾染一身是非,悄然退走,却忽然听得有个有些陌生的男声道:“白将军与其在这些小兵小卒上浪费时间,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